身体两侧，十指张开，放跑了一直攥在手心的恐惧。
方穗穗第一个注意到他，她紧张地从凳子上站了起来，引起了旁人的目光。王绍诚转了转脖子，斜眼看去，抬脚把抄作业的男生踹到隔壁桌，狞笑着走到前门：“还敢来学校啊？昨天跟你说什么不记得了？是不是把你打聋了没听见？啊？说话啊！”
陈波抬起头，平静的脸上浮现出一种从未有过的傲慢：“我听得见，但是我不想听。”
王绍诚惊诧地张大了嘴，但习以为常的霸道让他没有意识到对面的人已经发生了变化，或者说，在他看来，陈波就是一只蚂蚁，就算他试图反抗，也不过是一只勇敢的蚂蚁。于是在短暂的惊讶之后，他缺乏警惕地大笑了起来：“哈哈哈，陈波转性了？你知不知道跟我叫板的后果是什么？看来我不给你上上课是不行了！”说着，他突如其来地挥出一拳，直击陈波面门。
王绍诚很霸道，而他强壮的体格也配得上他的品性，通常来说他的攻击百发百中，但这一次，陈波没有试图躲避或防御，而是抬起手——他的动作太快以至于没有人看清——挡住了王绍诚的拳头。
全班都发出了短促的惊呼，沈落好整以暇地跷起二郎腿，嘴角轻扬：唉，这场面要在小说里，陈波就是那个幸运的男主角了。可惜，在现实生活中，他只能是个和当铺做了交易，而必将迷失灵魂的可怜人。
陈波轻蔑地甩开了王绍诚的拳头，没有说话，只轻轻转头，沉默的目光落在方穗穗脸上，后者惶恐地后退半步，差点被椅子绊倒。
“喂！你这混蛋！”王绍诚不甘心地又挥出一拳，这次陈波甚至没有看他，也没有去挡，而是迅捷如鬼魅般地掐住了他的脖子，微一使劲，竟将他提离了地面。
王绍诚被扣住脖颈，呼吸不畅，手脚挥舞却始终无法挣脱。陈波的五指愈发用力，王绍诚青筋暴起、脸色发紫，突然一滴鲜血从他耳中滴落——“陈波！”
方穗穗激动地大喊出声，可陈波只是淡淡地看了她一眼，眼中流露出一丝或许是遗憾的情绪，转而看向王绍诚，嘴角愉悦地扬起——他的鼻孔也开始流血，他从不知鲜血可以这样好看。
朱绮婷踏进教室，被这场面吓到，她慌忙抓住陈波的手：“陈波你在干嘛？快放开王绍诚！”
陈波扭过头，看向自己的班主任。这位女老师最近变得非常受欢迎，她说话做事仿佛有种魔力，能让人不由自主地悦纳。可陈波只是残忍地笑了笑，语调极其平静缓慢：“朱老师，你几乎没有跟我说过话呢。你现在让我放开王绍诚，可你从前，有没有让他放开我呢？”
惊讶于自己的魅力没有立刻奏效，朱绮婷换上了温柔的语调：“陈波同学，你的困难老师都明白。老师代王绍诚向你道歉，能不能请你先放了他，我会帮助你的。”
陈波注视着她，思考了很久，最终不置可否地耸了耸肩，松开手，王绍诚无力地跌坐在地上。围观的同学们都松了口气：一个老师这样卑微地请求一个学生，客观来说实在太不体面，可大家都打从心底感激并尊敬朱老师，因为她避免了那个大家都害怕见到的后果，也因为她无论做什么，都让人那样理解和赞许。
朱绮婷没有在意王绍诚，她轻柔地拍了拍陈波的肩膀：“回到座位上去吧，陈波同学。”然后她走到讲台，等待片刻，让每个人可以恢复到安静平和的表象，然后扬起亲切的笑容：“各位同学，董老师要休产假，所以我们班来了一位新的副班主任，大家欢迎。”
稀稀落落的掌声响起，大家还沉浸在刚才的意外中，有些心不在焉。一个高挑颀长的年轻男人缓步走进教室，笑容明媚：“各位同学好，我叫白修，是你们的新副班主任也是历史老师。”
所有人都下意识地倒吸了一口凉气——几乎所有人第一眼见到白修都是这样的反应，而中学生只是更加不擅长隐藏自己的情绪罢了。只有沈落瞬间冷下脸，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
王若涵呆呆地望着讲台上的新老师，苍白阴郁的脸上罕见地闪现出光芒，但很快陷入了更深刻的绝望——那样美好的人，是她不该奢求的。
白修环顾教室，带着高贵而极具感染力的微笑，宛如神祇。
放学后，沈落在小巷子里堵住了白修，而后者似乎早猜到她会这样做，为了顺她的意，而专程走到这里来。
沈落抱着胸呵呵冷笑：“白老师？光明先生，你可真是阴魂不散哪。”
白修无辜地耸耸肩：“我觉得也还好吧。”
“还好个屁！”沈落语气暴躁，“你是不是又来捣乱的？”
“你这么漂亮，怎么说话这样粗俗的？”白修温柔而无奈地叹了口气，“是不是跟我熟了，就不再伪装了？”
沈落翻了个白眼：“哼，本姑娘才不用跟谁伪装。我想优雅就优雅，想放肆就放肆。”
白修失笑：“你真的很像苏云澜。她也是这样，平时一派大家闺秀，实际上骄纵得很，随便招惹几句，就要发脾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