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夜愣在了原地。
为眼前这无上的美丽。
很明显,这白衣白发的女人并非人类。
她生得很高,皮肤很白,额覆双角,傲然而立。长发逶迤于地,衣衫精致华美,在月色与草野间,在夜幕与萤火中,她一身霜雪似的寒气,气势逼人像神话传说中的天女。
——不,不是天女。
她转过身来看着千夜,露出一双没有瞳仁甚至没有黑色的眼和过于艳丽的鲜红唇瓣,苍白乃至惨白的肌肤衬得那红格外诡艳。非人,怪异,如聊斋里尚未化形好的妖鬼过早地降临人间,平淡的神色间掩不住对人的好奇,冷艳里夹带三分天真,于是愈发显得美丽。
牢牢地钩住了千夜的视线。
这往日活泼而明朗的年轻人踩过沾满了露水的野草,看着循声望来的白发女子,竟蓦地不敢再向前一步,磕磕绊绊道:“你……你好,你叫什么名字?”
……什么在响?
……太吵了。
千夜晃着脑袋,在妖鬼的注视下不由自主地前趋了半个身子,殷切而热忱地,露出一个嘴角几乎咧到耳畔的笑容。
妖鬼的声音遥遥传来,像冰霜一样浸入他的脑膜:“吾名,辉夜——神树之守护者。”
千夜的视线远远落在天与山相接处,在村民们的口耳相传中,他知道,那里有一棵树,高大、苍翠、古老、生机勃勃。
他想:原来,她是树妖吗?
他摸着自己咕咚咕咚彰显存在感的心脏,终于反应过来:……哦,原来是我的心脏在响。
血液循环加速,心室泵血加快,一道道强盛又急促的心音如鼓点般连续向他扑来。唯有月色下的妖鬼像加了十八层滤镜,既恐怖又美丽,既危险又引人注目,叫人飞蛾扑火也甘愿。
千夜讷讷道:“辉、辉夜你好,我叫千夜。”他弯了下眼,露出在辉夜看来格外甜蜜天真的笑容,“正好,我们的名字里都有一个夜呢。”
——这便是之后一切故事的开始了。
于夜晚欣赏月色的平民发现了流星坠落原野,便操着满溢出来的的好奇心跑向星光坠落的方向,然后……遇见了令他一见钟情的辉夜姬,并由此迸发出无上的野心,渴望抱月入怀。
并且,他成功了。
皎洁月华流过旷野,月下少年赤红的双瞳显得愈发明亮,如一团熊熊燃烧着的灼灼烈焰。
然而转向美丽的妖鬼,又融化成甜蜜而无害的岩浆。
千夜把辉夜带回了家。
他丝毫不为自己简陋的茅草屋感到羞愧,殷勤地更换了刚洗过的被褥,在空旷的屋子里忙上忙下。十八岁的嗓音里满是热情,殷切如叽叽喳喳等待母亲归巢的小鸟。
这一切都落入辉夜眼底。
她神色淡淡地走出屋子,望着天空。
月明星稀,绚烂的天幕如画一般。
千夜亦步亦趋跟随着辉夜,在自己大腿上抹了两把,便伸手去够辉夜的衣角。
辉夜恰巧侧身看他,避开了他的手,用那双纯白的眼直直盯着他。
千夜假装淡然地回望。青涩的平民少年颈上泛起绯红,那红渐渐地向上走,直到充溢脸颊,再也无法遮掩少年眼里的痴迷。他望着辉夜苍白失血的脸和鲜红到诡异的唇,明显怪异的角和没有一丝黑色的眼,在妖鬼冷淡的注视里感受到了一种无上的快乐。
——她真美啊。
——这份无与伦比的、完全非人的、属于异种的,美丽。
“你想要什么。”
直到天女的声音拂过她耳畔,千夜才从对她美貌的沉浸中回过神来,愣愣地发出一个“嗯?”来。
辉夜便再一次开口,问道:“讨好我,你想要什么。”
面对天女盛气凌人的垂询,千夜搔了下颧骨,用仿佛沉思了许久的语气小心翼翼道:“我想要的,你都会满足吗?”
辉夜颔首。
于是千夜笑容灿烂道:“我想要你的一个吻,可以吗?”
……辉夜不易察觉地微侧了侧头,嗓音仍旧平静无波道:“什么是,吻?”
微风拂过,带动了辉夜耳边的碎发,将它吹到了千夜鼻尖。
千夜下意识地抓住,又大胆地捉住辉夜的手,在对方不明所以的神情中,亲吻了天女的指尖。
“啪——”
辉夜冷酷地给了他一巴掌,作为突然冒犯的惩戒。
“你不怕我杀了你吗?”
“唔……感觉辉夜不是那种一言不合就开大的人啦,”年轻的人类又露出笑容,温柔的甜蜜的闪闪发光的,“我觉得,辉夜一开始既没有杀掉我,也没有忽视我,就能证明你是个好妖怪了。”
辉夜:?
她反手一巴掌打在年轻人手上,冷酷道:“我不是妖怪。”
但是她也在之后手钳着千夜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