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目光穿过从帷帽撩开的皂纱缝隙瞅了瞅画像,转而打量起云励。倏地,她贝齿一露,杏眼笑眯,说道:“未曾见过。啊呀,这位郎君,你我乃是有缘人,不如让我来给你算上一卦!”
修士多多少少都会一点占卜算命,但大多不精通,算凡人的命数还准一些,一旦和修士沾边,准确率就会大打折扣。修士的命数变幻无常,只有少数精于此道的修士才能窥见一二。除了几百年前的“神算子”无不知,再无人敢狂妄地自称可觅得天机、通晓天地万物。
云励递来六两白银,说道:“烦请道友给我卜一卦,我想问问画上之人的下落。”
少女却摇了摇头,笑道:“旁人只需六两银,你算一卦六两金。”
云励身后的云家家仆闻言呵斥:“你这是坐地起价!”
另一个家仆连忙劝说:“小郎君,这就是个骗子,天快黑了,我们还是赶紧回家吧。回去晚了,娘子怪罪。”
云励抬手制止了家仆的话:“不得无礼。我身上没带六两金子,可否用它当做酬金?”
云励取下拇指佩戴的价值不菲的玉扳指,双手递给了牵驴的算命少女。
百姓做买卖交易多用铜钱,很少用白银,更遑论是金子?因此寻常人上街一般带的都是铜钱,带白银的不多见。云励不太爱在外面买东西,上街时候跟在身边的家仆会带上一些铜钱和白银,但也不多带。
少女圆圆的眼睛轱辘一转,喜笑颜开地接过玉扳指飞快塞进怀里,问:“可有画像之人生辰八字?”
云励想了半天才想起来云稚的生辰八字,连忙告诉少女:“她在哪?”
少女意味不明地哼笑:“这八字都不用算,一听就是个短命鬼,我看你也无须费工夫找了。”
一旁一个身形壮硕的的云家家仆撸起袖子,不满:“嘿,你这人怎么说话呢?”
少女面色从容道:“稍安勿躁,我虽然找不到画上的人,但我与郎君有缘,早就备好了锦囊,郎君往后的命数都写在其中。”
少女说着从包袱里摸出一个平平无奇的锦囊,递给了云励。这锦囊乍一看,和路边摊贩卖的颜色花纹相差无几。云励有些莫名地接过锦囊,想要打开时被少女按住了动作。少女朝云励挤挤眼睛,俏皮道:“现在不行,得等郎君回家以后才能打开看。”
云家几个家仆早就察觉不对劲了,有人道:“不能打开?你怕不是个骗子!小郎君,这人奇奇怪怪,不能信她!”
此时,有只红瞳乌鸦扑棱着翅膀突兀地落在了不远处的屋檐上,将几人的视线引了过去。红瞳乌鸦盯着算命少女和云励等人看了一眼之后,翅膀一展又飞走了。
少女回头看向乌鸦离开身影,故弄玄虚:“啊呀,不妙,鬼鸦这东西可不吉利,一出现就要死很多人,啧啧,人呐!天作孽尤可恕,自作孽不可活!郎君莫作停留,还是赶快回家吧。”
说罢,少女转身拿着布幡牵着毛驴走入黄昏,嘴里吆喝:“趋吉避凶,一卦六两,价格公道,童叟无欺!”
云励拿着锦囊呆立原地,等到少女走远才缓过神。之后家仆催促,云励担心母亲责备,便在天黑之前赶回了家中。
晚间提及此事,夏娆将云励一通训斥:“你要找云稚我不反对,但你这般性格软弱,容易轻信他人,将来要吃大亏!”
云励反驳的声音没有底气:“母亲不是说修士不看重凡间俗物?那算命之人是个修士,该不会骗我才是。”
夏娆的面色缓和了不少:“罢了,左右不过一个玉扳指,云家也不缺这些东西。”
云勉在一旁面带讥讽看热闹:“阿弟还不快打开看看里面写了什么?”
“哦,好。”云励连忙依言打开手中的锦囊,倒过来轻轻抖动,一张薄薄的纸片飘飘然落在他的掌心。
一行簪花小楷跃然眼前,只见上书:“旧居失处所,故里无宗族”。
短短一句诗,却仿佛是世间最恶毒的诅咒。云励打了个激灵,心底生出寒意,脸上还带着不可置信。无缘无故,他也没招惹那算命少女,为何会得到这样一个锦囊?她为何要诅咒自己,诅咒云家?
云勉在一旁阴阳怪气:“阿弟,寻常修士哪有窥探天机的能力?那肯定是个骗子,知道你人傻钱多才来耍弄你。”
夏娆一把夺过纸片去仔细看去,气的手掌燃起火焰当场将其烧成灰烬。她火冒三丈面色阴沉,手指紧握那团灰烬,指节用力到发白。招来家仆厉声吩咐:“可恨!竟敢诅咒我们云家!去!给我找到今日算命的骗子!将她捉回来发落!”
云家家仆纷纷听从夏娆的命令,连夜在余归城四处搜索少女的身影。只不过,后来追到恶狗岭时碰到高人斗法,怕招惹麻烦,最能退了回来。人没有被抓到,这件事便只能作罢。
至于算命少女从何而来?所作所为是针对云家有所图谋?还是适逢其时阴差阳错?已不得而知。
云励现在对姬鲤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