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都料理妥当了。”禁军统领低头道。
许元修回了东宫,一脸懒倦的歪在椅子上。
“老九那里可有动静?”
死了一个范小桃倒也不打紧,就怕许澜羲要找上门来。
“九皇子应该还未得知,兰贵妃会瞒他一阵。”
“老九可不蠢,瞒不了他多久。”许元修摸着一边红肿的脸,皱了皱眉头。
“殿下放心,罪臣之女本就该死,九皇子再闹,也闹不出名堂来。”
“老三那边呢?”
三皇子许齐祯,其母妃乃先皇后,母家势力庞大,如今朝中的簪缨世家皆为他所用。甚至有人进言,改立储君为三皇子,虽被武帝拒绝,却也让许元修生了杀心。
“殿下安插在三皇子身边的探子来报,他最近闭门不出,好似得了一场大病。”
许元修有些不信,“继续盯着他。”
“是。”禁军统领继续道,“定远侯在前线身负重伤,怕是撑不了多久了。”
“那就让叶景翎顶上,若是输了这一战,他们全家都得死!”许元修一副欲看好戏的表情。
“叶小侯爷已经领命,不日便要出发滇南。”
这时,一个青衣随从低头走了进来,给许元修递上了一盏茶。
许元修接过来,瞧了他一眼,“小安子手怎么抖了?”
小安子一把跪在地上,颤颤巍巍道:“回殿下,刚刚见了血,心里发慌。”
许元修嘴角一勾,“胆小如鼠的蠢货。”
“那姑娘死状凄惨,还睁眼瞪着奴才!”
小安子只觉后背发凉,他将那姑娘抬出去时,还被抓了一手,吓得他顿时魂飞魄散。
“人又不是你杀的,你慌什么?”许元修不以为然,“传出去,就说那范小桃畏罪潜逃,被禁军绞杀了。若是老九闹起来,索性将他一并除了,省得日后膈应本宫。”
“是!”
一夜之间,天地翻覆。
大大的封条封住了丞相府的两扇朱门,门外秋风寂寥,吹落一地黄叶。
连路过的小贩都怕触了霉头,从相府前急急跑过。
昔日的人声鼎沸,如今的人散楼空。
一个白袍僧人在相府外伫立许久,面上是化不开的深冬寒冰。
叶景翎翻过高墙,跃进相府内,寥落清冷的气息扑面而来。
他走过长长的回廊,绕到一间房前,推开了门。
“吱呀”一声,房门打开,房内床下赫然瘫坐着一人,未戴银冠,长发如墨披散在肩头,满目悲伤。
许澜羲头也未抬,只死死盯着地面,地上散落了三三两两的酒坛子。
“你同我倒是想到一处了。”他自嘲一笑。
叶景翎沉默不语。
“范丞相在狱中自尽,小桃被禁军绞杀……”他仰头闷了一口酒,“是我没有护住她。”
叶景翎想到那日,自己对她说的重话,竟是他们此生最后一面。他当时只是在气范小桃与沈晏华串通一气,给他下套。她还时不时抬出他与沈晏华青梅竹马的关系,这令他莫名恼怒。
他心中慌乱,不知为何面对她,总会失仪。这与他的清心寡欲相悖,叫他无措。
“即便她死了,我还是要娶她。”许澜羲突然发笑,却笑着流出了泪。
叶景翎看着他一会儿哭一会儿笑,也不言语。只是走到梳妆台旁,打开一个妆奁盒,里头摆放着她平日里用的各色耳坠、簪子。
他凝视许久,将一只晶莹剔透的白玉簪捏在了手心里。
“此仇,我来报。”
话音落下,他身形已去。
许澜羲抬头茫然一笑,一口酒入愁肠,却浇不灭他的哀痛。
他自幼生性内向,不喜与外人交往。太子有沈晏华伴读,而他并无陪读书童,时间长了也觉得课业乏味可陈。后来遇到时常溜进宫的范小桃,她最喜欢光着脚,在御花园的后河里趟水抓鱼。他看得刺激,心中发痒,却不敢同她一道,只能远远观望。
范小桃每回犯了大错,范程颐也舍不得苛责她,只是嘴上凶几句,若她眼泪巴巴,他便即刻投降。
许澜羲对此心生羡慕,他们九个兄弟,每一个都为了在自己的父皇面前表现而争破头,他虽不喜争宠,却耐不住母妃的请求。
他喜欢范小桃的随性而活,也喜欢她的率真善良。她好像天上闪耀的日头,照亮他晦暗的过去,亦给了他前路的希望。
可他终究是懦弱无力的。
许澜羲要迎娶范小桃牌位一事,在京城闹得沸沸扬扬。兰贵妃气得一病不起,武帝下令将他禁足。
他整日身着红衣,抱着范小桃的牌位疯疯癫癫,侍女随从看到他的模样也要绕道走。
“真疯了?”许元修幸灾乐祸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