殊颜双手抱着铜镜偷溜出九幽的寝殿,没跑多久,便发觉这铜镜实在沉,她琢磨着用术法将此镜收入袖中,不仅轻便,也掩人耳目。
可她连施几次术法,都无济于事。正一筹莫展之时,景翎的声音从镜中传来,提醒道:“吞灵不比其他神器,不受灵力作用。”
“还有这种事!不受灵力作用的神器我倒是头一回听到。”殊颜惊道。
“九幽对此十拿九稳,阿颜你还是别费力气了。”
殊颜的倔脾气,她打定的主意,任谁也改变不了。
她从袖中掏出一根捆仙绳,在手上晃了晃。
“既然收不了,那我便将这铜镜扛回去。”她一拨额头被细汗打湿的碎发,笑了笑,“我总归是要带你走的,谁也拦不住。”
景翎只觉心头隐隐作痛,他闭了眼沉默不言。
她的这般在意,是他的求之不得。可陷她于危机之中,他做不到。
此刻,她若能弃自己而去,反倒令他解脱。
可惜殊颜最是讲求义气之人,哪怕刀山火海,无间地狱,她也会带着他走一遭。
捆仙绳牢牢绑住铜镜背在身后,殊颜将两头的绳子在胸前打了个死结,拽了两下,生怕会掉,又打了个死结。
“景翎君,眼下你有难,正是我报答你的时候。”殊颜气定神闲朝前走,“你治好我的绝寒之症,又替我恢复肉身。这份恩情,我无以为报。”
“是吗?我竟为你做过这么多。”景翎的声音沉而闷,“我都记不清了。”
殊颜闻言,爽朗一笑,“装吧你就,等我救你出来,再给你回忆回忆。”
景翎但笑不语,等他出来,他还有这样的机会吗?
穿过红莲盛开的水池,走在石桥上,殊颜仰头看见漫天飘零的银粉,在月色下一闪一闪,像是一场鹅毛大雪。
她捏诀施术法,随即一道柔光笼罩在她身上,隔绝了漫天的银粉。
紧接着,她听到不远处的厮杀声,凭借她对九幽的了解,闭着眼都能知晓那外面是如何惨绝人寰的场景。
她紧握的拳头重重砸在石墩上,手指上立时一片淤青。无辜性命如此多,她救不了全部。若要救外面那群人,她必然带不走景翎。可若不救,她枉为天家子女,也辜负了师父的一片教导。
犹豫之间,她听得镜中传来声音:“阿颜,不必顾虑我。”
“可是……”殊颜攥紧了捆仙绳。
景翎柔声道:“你以此镜为交换,九幽定然放你们走。快些去吧,那些修士撑不住多久。”
“不行!”殊颜想都没想就拒绝了,“我自有办法。”
她背着铜镜,极速飞身而去。
九幽洞府外已是一片大战过后的狼藉,满地皆是哀嚎的修士,各方武器掉落一地,上头还残留着鲜血。
一只夜蝶停留在一个双目流血的修士脸上,那人倒在地上已经没有动静,面上满是烧伤的痕迹,狰狞的表情预示着他死前的痛苦。
那只夜蝶振动翅膀,飞回到一团煞气之中,瞬间隐去了踪迹。
黑色煞气包裹着罪魁祸首,他立在黑云之上,面容无悲无喜,如同神祇审视苍生,严肃而悲悯。
忽然间,一道青光犹如闪电般,飞速掠过黑云。
九幽精准地伸出手,袖袍轻而易举击中闪过的青光。
刹那间的攻击引得殊颜骤然停滞,她手持青霄停在九幽眼前,被他伸出的手狠狠抓住了左肩。
身后的铜镜暴露在他眼中,待重重煞气消散开来,九幽惨白的下巴微扬,勾起一个冷笑。
“殿下顽劣也应有个度,本座的耐心已尽,后果怕不是你能承担的。”
“那我可真是怕死了。”殊颜冷哼一声,毫无犹豫挥剑劈向他的脖子,却被他用两指轻易捏住了剑锋。
确有几分乐趣。九幽屈指轻弹,青霄受到灵力震荡,差点从殊颜手中掉落。
狂风吹动他的帽檐,露出雪白的发丝,病态的脸上留有可怕的笑意。
“想来用玄灵珠交换这群废物和景翎君,殿下会欣然同意。”
殊颜一愣,看来他早就算到这一步了。从灏炎带她去蓬莱开始,一切都尽在掌握。
“我师父的东西,你凭什么觉得我会同意!”殊颜怒道。
“除此之外,你还有其他值得我手软的筹码吗?”九幽恶劣一笑。
“哦,还有你背着的吞灵。”他故作惋惜,“你真以为带的走它?”
殊颜顿觉举步维艰,九幽设下陷阱,引得自己步步深陷。他一直以来的目的便是这玄灵珠,至于他要这珠子做什么,不得而知,但肯定不会是好事。
“交出玄灵珠,本座保证他们安然无恙。”
殊颜警惕地看着他,“那景翎君呢?”
九幽挑眉,“景翎君同本座生死同命,岂能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