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优秀的马儿也经不住连日连夜的跋涉,何况是身中数箭的“白雪”。从荒山到昭化县,之前日行千里的速度这次大大滞慢了,“白雪”足足用了七天。它忍受着伤口的溃烂发炎,避过了坏人的追捕,撑不住就在草地上歇一会儿,吃些青草,舔些露珠,就继续忍着疼痛沿着记忆中的道路奔跑。
第七天的早晨,它终于到达了萧孟楚的营地。
两个守营的士兵望见一匹红白相间的马儿朝这里冲,就举起手中的长枪,威吓地挥舞着阻挡它。
“白雪”速度不减,反而横冲直撞地加速朝营门口冲去。守卫们吓得往两边散开。“白雪”轻车熟路地奔到萧孟楚的营帐前,猛地刹住,嘶叫着人立而起。营帐前的两个士兵举起长剑防御着这匹突然闯入的马儿。
营帐里的人也听到了动静,魏珉一掀帘子,从里面走出来,望着眼前这匹像是刚从战场上浴血厮杀出来的马儿,惊疑地深思着。
这时,一个士兵开口说:“这匹马儿好眼熟啊!”
魏珉一愣,突然脑中灵光一闪,是它!就急步转身返回营帐,对正在案前动笔的萧孟楚说:“王爷,您出来看看,沈姑娘的马来了。而且……伤得不浅!”
萧孟楚闻言一怔,抬起头来看了魏珉一眼,见魏珉神色凝重,立即搁下笔,从位子里站起来,三步并作两步来到帐门。
到了帐外一看:“白雪”已经不白,一身原本雪白的鬃毛已经半红,浑身脏污,前腿上扎着一支箭,后背上两支,臀部又是两支,活像一只大刺猬。看得出来,它已十分疲弱,双眼泪盈盈的,欲说又不能说。“白雪”认得萧孟楚,一见他出来,就又嘶叫起来,前蹄不停地刨地。见此情景,萧孟楚不由倒吸一口冷气,心里顿时涌出一股可怕的预感。
“备马!”他镇定地吩咐,努力忍住脑海里恐怖的猜想。
魏珉马上站出来,说:“王爷,看来‘白雪’伤势不轻,先让军医帮它包扎一下。”
“嗯,先帮它帮扎,喂一下马,让它休息一会儿。”说着,萧孟楚又走进营帐,坐在案前,揉着脑袋,整理一下思绪。
安排好事宜,魏珉也走进营帐,望向萧孟楚,深思着说:“这马儿再通灵性,也不能言语。我们还要靠它带路,看它现在这样子,别说日行千里,就是百里也难。与其这样,不如让它养养伤,再休息一天,明日,咱们再出发!”
萧孟楚沉思良久,才点了点头,并不言语。
魏珉又说:“征夫造楼已经弄得民怨沸腾,太原临安那边已经有民众聚集闹乱。黄师傅离开之前,千叮咛万嘱咐,让咱们这里千万别出乱子。那个赵禄仗着背景强大,在这里一味强横暴力,要是没有王爷在这里坐镇,恐生事变啊!明日,我带几个亲信的人回去!”
“不行!”萧孟楚斩钉截铁地说,“我心中不安,要不是‘白雪’伤重,我恨不得立刻赶回去看看。”
“府里并没有人来报恶信,想来应该无甚大事。”魏珉劝慰着说:“沈姑娘吉人天相,身赋异禀,总能逢凶化吉的!但是,这里一旦出事,朝廷一定会大动干戈,他们正愁没咱们的把柄呢!”
“府里没事,不代表路上没事。”萧孟楚目光坚定地望着帐外,掷地有声地说:“此事无需再议,明日一早,我们就动身。”
魏珉轻叹了一口气,脑中纷涌着各种利害关系:皇上和秦王的、魏晋秦三家的、王昌和秦王的……
次日天一亮,萧孟楚就带着魏珉和十几个亲随从营地出发。
经过一夜的休养,“白雪”看上去好了很多,身上的弓箭已经被拔除,血污也被洗净,精神奕奕地在前面带路。
到达那座荒山,已经是第二天的下午了。还没上山,就见王雪岚带着陈嬷嬷以及一大堆仆从就从山脚一座棚子里迎了出来,身后还跟着那个道士元衍,显然是早已得到消息。
众人向萧孟楚行礼请安,萧孟楚坐在马上,狐疑地问:“你们怎么在这里?”
“回王爷,我们捉到一只妖!”王雪岚目光灼灼地看着萧孟楚,声音清脆又笃定。
“妖?”萧孟楚更疑惑了,在阳光下眯着眼睛,看了一眼元衍,又盯着王雪岚,“听说你病了,不治病,请个道士来做什么?话本看多了吗,竟学天师捉起妖来了!”萧孟楚当然认识元衍,他的师傅就是迷惑皇帝一意修玄又造天宫的元道衡。萧孟楚素来对这些神神叨叨的事厌恶至极,更是对这师徒没有半分好感。
“王爷!”元衍走上前,对着萧孟楚抱拳行了一礼,振振有词地说:“小道奉师尊之命来为王妃治病。不想,到了凤城,竟发现王府里妖气冲天。小道为王妃诊视过,王妃身子并无大碍,只因那妖气冲撞,王妃体弱,才一直郁郁不安。”
“哼。”萧孟楚睨了元衍一眼,冷哼一声,淡淡地说:“道长只在京城一心服侍皇上修炼就好了,跑到我这荒蛮之地做什么?我这里没有妖,有的只有穷困艰难的老百姓,不劳道长费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