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日天明,思虑一夜的云蓉头痛欲裂,浑身酸痛。
直到喜娘给一身红装的她盖好盖头,她才反应过来,今是自己大喜之日。
萧夫人红肿着眼睛,为夫担忧的啼哭变成了为女哭嫁,拽着云蓉的双手颤簌不已。
“我儿今日大喜,本该高高兴兴,是爹娘无能,委屈我儿……”
云蓉听了,落下泪来,顺手掀起盖头,安慰母亲。
喜娘慌忙拦住,又来劝慰夫人。
“夫人啊,放宽心。蓉小姐成婚立家便是钟府夫人,金贵之身,荣华富贵享之不尽,好事好事,莫哭莫哭……”
萧伯通今日替弟弟主持主办侄女婚事,站立门外,催促着:“赶紧上轿启程,别耽误了良辰吉时。”
喜娘笑嘻嘻应答,连忙扶着云蓉入轿。
号声嘹亮四起,送亲的队伍分成两列,浩浩荡荡送向京城。
到了钟府门前,居然大门紧闭。
送亲的人不禁慌了,忙差喜娘去叫门。
云蓉听见外面叽叽喳喳,吵闹不已,掀开盖头,撩起轿门的布帘往外看,钟府门口一片素然,没有张灯挂彩,也没有在门前安排行礼的桌案红烛,压根就没做做迎亲准备。
这是结的什么婚?
左邻右舍均是京城贵胄之家,不断有人涌过来看热闹,还指指点点说笑开来。
喜娘拍门半天也不见有人开门,折回来,慌得没了主意。
这时候有轿夫建议去请伯府家的张管家过来调和,喜娘一听,只能如此。
寒冬虽过,但尚未立春,寒风料峭,不时灌入轿中,云蓉坐在那已经手脚麻木,浑身冰凉。
送亲的人躲在院外,饥寒交迫,也开始抱怨,有的甚至开始骂骂咧咧。
足足等了半个时辰,张管家才赶了过来。皱着眉头望了一圈,便走上大门处,开始叫唤钟府管家。
钟靳一早交代府邸众人不准开门进出,便进了书房,一直未出。
他与萧家历来水火不容,在朝堂与萧伯通为首的清派争斗多年,这门婚事实为萧家笼络他的手段。
他下了水,便短了肃清官场的底气。
他本就对儿女之事寡淡,不然也不会在二十八岁年纪还未婚配。
太后指婚他已来不及阻拦,那就逼退吧!
一个及笄之年的姑娘,男不迎亲,打道回府是保留颜面的最好方式,至于后面脏水泼给他,他毫不在意。
想连累他为官行政,门都没有。
可是他没想到,他不接亲,萧家居然还真硬着头皮来强塞。
张管家来了以后,硬是等了有两个多时辰也没给开门。
眼看天要黑了,夜风刺骨,云蓉扯下头上的盖头,走出了轿门。
她扶着喜娘,鼓足气力,在众目睽睽之下,走上台阶,攀附着朱红的大门,开始叫唤开门,一刻也不准备停歇。
终究,在那半昏的暮色中,门开了,钟大人带头迎了出来。
一身常服的打扮,云蓉并不知道今日新郎便是他。
只觉带头那人神情冷峻,眼中寒光凌冽,不禁打了个寒颤,跌坐在了大门口。
张管家一脸笑容讨好他:“钟大人,您看,我们家姑娘候了老半天了,您这边是不是安排一下,行个新人礼,好接了我们姑娘过门啊!”
云蓉抬头仰望面前这人,他身形高大挺直,气场强大到让她自觉难容。
她原以为钟大人是个身形瘦小的半老头,没想到是个青年才俊,只是如此冷毅,不见半点喜色,让她很是尴尬。早前想好的那些求情之事,早已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张管家,实在对不住。还请转告萧大人,钟某早便立誓,不与官员结亲,全力效命朝廷。今日钟某不好请姑娘入府,免得误了姑娘清誉。”
张管家一时无言,站在门口左右为难。
云蓉没想到会是如此局面,强撑着站起来,忍不住质问钟靳。
“堂堂钟靳大人,怎么行事如此荒唐?你既立誓,就不该应允,你既应允又不娶,你叫我们做女人的如何立世做人?”
钟靳看着这青涩姑娘,一脸稚嫩,不显悲戚,却有几分刚毅,内心不禁一震,但仍然面不改色说道:“此事实乃萧家一言堂,姑娘如何做人,该是姑娘本家考虑,钟某实在无能为力。”
这婚事,云蓉也是糊里糊涂,没有弄清半点头绪。以前看电视只见过强娶,没想到自己这还成了强嫁。
一时无言以对。
他命人将云蓉扶起身来,又走上前去,对云蓉说:“姑娘不想自毁清誉,就别在我府前久留。既然你想做人,那就请在这份休书上画押,你我二人清清白白,再无瓜葛。今日门前众人便是见证之人。姑娘往后也好找人再嫁,不然悬在我这里,终究是耽误终身。”
说着,将手中折叠的休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