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已是戌时,早已没了太阳的踪影。叶倚时还在原地等着云晟回来,不远处的林子深不可见,里面漫出来的浓郁的黑色像是下一秒便要滴落似的,吓得她闭上了双眼。
叶倚时是记得回去的路的,但是她答应好了云晟要待在这里,直到他为她送来新的衣裳。她本就与他相处不来,如果再毁了约,实在无法想象日后两人再见面会有多尴尬。
话虽如此,距离云晟离开这里已经快两个时辰了,便是去外面的成衣铺现买也该来了,可是云晟那边一点动静都没有。
隐隐约约地,叶倚时似乎从林子里听到了女子呜咽的声音,断断续续地听不大真切,突然一阵阴风袭来,吹起了她的裙摆,本来湿掉的衣服这么一吹,顿时让人有了寒意。
叶倚时腿脚发软地靠在了一处大石块上,双手紧紧地抱住自己,却依旧冷得直打哆嗦,原本红润的嘴唇被风吹得青紫。
她自我安慰一般从里衣中掏出了那枚珍珠,这是她尚未完成的作品,也是她和父亲约定好的作品。她将珍珠中间凿了一个小小的洞,然后用丝绳从中间穿过,做成了一条小吊坠戴在了身上。
想着,她不禁从地上拾来了一根树枝,循着记忆中的模样,将那座存在于脑海中的宫殿画了出来。只是寥寥数笔宫殿的形便在地上栩栩如生,可是想要将这恢宏庞大的宫殿再现于一枚小小的珍珠之上,其中难度无异于登天。
叶擎常常夸赞叶倚时,比起做微雕,她更适合当一个画家,他们门府上下,再没有比她画工更高超的人了。
每当这个时候,她也不会反驳父亲,只是会在内心暗自下定决心,终有一日她也会让父亲说出,“这门府上下,再没有比她微雕技术更高超的人。”,这样的话来。
等了许久,还不见云晟的身影。叶倚时谨慎地将地面上的画擦去。她安慰着自己,一定是云晟在路上遇到了什么事耽误了。这里本就偏僻,加上天寒水深,稍不留意便会出了差错,只希望他不要出什么意外,自己多等一会也无妨。
虽然这么想着,但是耳边的呜咽声却越发清晰了,叶倚时睫毛轻颤着,下唇被她咬出了一道明显的齿印,边缘处隐隐有破皮的趋势。先前险些落河受到的惊吓已经让她整个人的心理承受能力到达了极限,现如今的她一触即碎。
“啊——”肩膀上传来了不知名的触碰,叶倚时失声惊呼,不禁握紧了手中的树枝,然后徐徐向后转过身去。
雪儿被叶倚时的反应也吓了一跳,一时之间不敢再去触碰她。
“姑娘?”雪儿试探着柔声唤着叶倚时,看着叶倚时蜷成一团的身躯,雪儿知道她是被吓到了,她看了看四周的环境,也被吓得缩了缩脖子。
这里以前不是这样的,曾几何时观澜苑住着云麟的夫人,也就是云以安的生母,紫芜。紫芜是云麟赎回来的,他见她孤身一人流落街头甚是可怜,原本并无纳她为妾的打算,但是两人朝夕相处,一来一回便也有了那个苗头。
观澜苑便是云麟亲自差人建造的,只因紫芜好清静喜山水,甚至听说这里面的一草一木都是云麟亲手种植的。
不过好景不长,紫芜在怀胎三个月的时候不慎失足跌落,从河里救上来时已经没有了气息。就在大家以为云麟会因此大发雷霆、一蹶不振的时候,他却好像没事人一样,只是吩咐手下好好安葬了紫芜。
从那之后,观澜苑便废弃了,原先花儿有多艳丽,河水有多清澈,现如今就有多荒凉、破败。没有人愿意触了丞相的眉头,因此大家都对这里避而远之。
而且不止一个人,曾在深夜听到里面传来女子呜咽的哭声,大家私底下都在说这是紫芜的冤魂,这一来一往更没有人敢靠近这里了。
因此,当雪儿在这里发现叶倚时的时候脸上闪过了一丝诧异,随即只当是她迷路误进了这里。
叶倚时慢慢地睁开了双眼,然后颤颤巍巍地从臂弯里扬起了头,当看到地上那明晃晃的倒影时,她的视线一顿,紧接着,她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是雪儿。
“雪……儿?”叶倚时有些不确定地唤道,眼睛里闪烁着的泪光不争气地滑落了下来。
雪儿点了点头,连忙将人从地上扶起,替她拍了拍身上的落叶和灰尘。望着她哭到泛红的眼角,雪儿心下难免有些心疼,姑娘该是在这里哭了多长时间,于是她一遍一遍地轻拍着叶倚时的背,安慰她没事了。
直到叶倚时站直了身子,雪儿才发现她的衣摆处几乎是湿透了,如今虽是早春,但是天还冷得很,看着叶倚时娇弱的模样,雪儿生怕给她冻出什么毛病来,但是现在回去拿衣服的话时间上便有些太赶了。
犹豫了一会,雪儿看着叶倚时商量道:“姑娘,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可以暂且穿着奴婢的衣服,奴婢皮糙肉厚的不碍事,可倘若姑娘你穿成这样,一路上再吹了风,身体会吃不消的。”
这一番若沐春风的话语稍稍温暖了叶倚时先前绝望的内心,整个人的情绪也缓和了不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