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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妙!妙!”赵直捋着胡须,像是看稀世珍宝一般,盯着诸葛亮大声感叹道:“先生,大贵面相!不出五年,定然威名扬天下!”
诸葛亮见到眼前不正经的酒腻子,神神叨叨的模样。自己本不信宿命天定之说,自不会把这话放在心上,但还是有礼回应。
在旁的文欣刚把哇哇大哭的周瑛哄好,慌忙去扶歪歪倒倒的赵直,见他又犯了糊涂,连忙赔笑道:“赵郎醉酒便是这样,葛郎君勿怪。”
赵直闹完便倒在文欣的怀里,昏沉不已。
“葛郎君,天色已晚,今晚就宿在我这小院吧。阿瑛这模样看来离不得人。”文欣低头望了眼躺倒在食案上,不省人事的周瑛。
文欣刚想把赵直拉走,周瑛“噌”的一下,踉踉跄跄的爬了起来,诸葛亮一个眼快扶住了她,却被掀翻的食案扑洒了一身的酒。
死命拉扯住摇摇欲倒的周瑛,见她作势要生扑到赵直身边,嚷道:“不许走!不帮我寻到檀郎,不许走!”
“小姑奶奶,他这醉模样如何寻你的檀郎!”文欣焦急说完,看见诸葛亮身上浸湿的衣衫,正滴着浑酒。
“我不管!寻不见,就不许走!”周瑛抓住赵直的衣袖就是不撒手,让文欣又气又急。
“在这呢,在这呢。”
诸葛亮把周瑛拉到自己身边,像哄孩子一样,轻声安抚。
文欣见她总算放过赵直,忙应道:“是嘞,你面前的就是!”言罢,赶紧把赵直扶出了是非之地。
不一会文欣送来醒酒汤,给周瑛强灌下去了,总算让她安静的躺在床上,彻底不撒酒疯。
又把周瑛做的那件月白色的直裾交给诸葛亮,让他尽快换上,莫穿浸湿的衣服在寒夜冻着。打点好这一切,文欣便回自己房中照顾赵直。
夜深人静,这滴漏声在寂静的夜显得格外清晰,残灯忽暗忽明。
碧空澄明的月色引人入梦,思绪如羽毛悄无声息的飞舞着。
“为何唤我檀郎?”
“女子唤自己的心上人都唤作檀郎。”
夜阑酒醒之时,周瑛从梦中惊醒,大声喊道:“檀郎!别走!”
檀郎再度入梦来,又如以往,留下一个背影便消失在天涯。
这离愁别怨,不在眉间,而在心底,无法回避。
她在暗夜中痛哭流涕,却牵扯了另外一个人的心。
坐在床边守着她的诸葛亮连忙点明烛火,烛光映照之下,望见她眼中盈盈的泪水和满溢出的绝望。
知晓她又梦魇了,急忙起身先去给她倒杯热茶缓缓。
周瑛迷离地望向面前这个背影,一瞬间便愣住了,素纶巾束起的黑玉乌发,身着月白色素面细葛布直裾。
她哑着嗓子顿顿的说道:“檀郎?”
“为何唤我檀郎?”诸葛亮问。
“因为...”周瑛的泪水忍不住顺着两颊流淌,声音颤抖的说道:“女子唤自己的心上人都唤作檀郎。”
常是梦中相见,今番真的相遇,反倒觉得是在梦里。
一阵冷风掀动暖帘,烛光在微风中开始摇曳。
鬓丝缭乱,纶巾吹折。
掠起愁肠百结,就像是白雪飘飞的阶下落梅一样零乱。
终于切实看到这个伟岸的背影,当他转过身来,周瑛积攒多年的情绪,在这一刻宣泄出来。
诸葛亮被周瑛扑到在地,一脸愕然,手中的玉盏打碎于地,溅起热气腾腾。
狼狈的两人坐在地上,早已顾不得这些,他仓皇之间扶住身上的周瑛,见她像是才从醉态中醒来,似醉非醉的脸上泛着淡淡红霞的娇色。
只是一言不发,那双笑起来如月牙一般的眼眸,此刻却在不断地流泪。
周瑛颤着手,拂住诸葛亮的脸庞,当真正的肌肤之感袭来时,她才相信,此刻眼前的人是在梦中萦绕了十年的檀郎。
她抱住诸葛亮,伏在肩头就是嚎啕大哭,深藏在心里许久的痛,终于找到“罪魁祸首”。
只消片刻,漫天遍野的招魂幡,络绎不绝的奔丧之人,黄土扬洒纷落于漆黑的棺椁,铜盆里火舌将绢帛上的诀别诗,吞噬的一干二净。
秋风骤起,寒凉彻骨。
这些场景再度出现在周瑛的脑海中,一夜青丝变白发,身着素衣立于坟茔前,绝望的悲怆,像是再度扎伤还没愈合的心。
她大惊失色,挣扎从诸葛亮的怀里脱身,不自觉的挪后,怔怔的望着眼前人。
梦上青云,只一刻便跌破云霄。
月亮收住了光辉,晨光已从深色蔼霭的天幕中露出。
文欣端着麦粥推门而入,见到床上空空如也,转悠了一圈看到碎瓷满地,不免心惊,小心翼翼地绕过屏风,看见诸葛亮和周瑛正坐于寒凉的地上。
盖着锦衾的周瑛躺在诸葛亮的腿上,眼角还有泪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