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早膳时,白凝端来一碗热乎乎的汤药,侍候周瑛服下。
喝了小半月的药,周瑛的身子慢慢恢复过来,可脸色却一直不好,提不起精神,不似以往爱笑。
一旁喝粥的孙权看在眼里,心里着急,他询问过秦剂,只说是因周瑛丧子后,忧伤所致,是心病,得慢慢医。他私下寻过乔容清,请她多带孩子来崇椒院走动,好让周瑛不至于整日沉溺在悲伤之中。
“阿娘,给!”孙登突然从怀里逃出一包蜜饯来,摊在手心里,递到周瑛面前,“甜的!”
周瑛粲然一笑,接过孙登手中的蜜饯,“谢登儿舍爱。”
见到她难得露出笑容,孙权心喜,摸着孙登的小脑袋,欣慰道:“登儿长大了,知道心疼阿娘了。”
“阿娘心疼儿,儿自然也心疼阿娘。”
“那阿父呢?”孙权饶有兴味问道。
孙登不好意思,掩嘴一笑,“阿父心疼阿娘,阿娘自然也心疼阿父啦。”
“好小子,会说啊!”孙权笑着和儿子闹痒。
“登儿,快喝粥,凉了再吃又闹肚痛。”周瑛面红,声色提高了不少,止住了孩子的打趣,
“一会别迟了,还要和你虑弟一道去衢舟台。”
早膳食毕后,侍女们进来撤膳。
孙权和周瑛则带着孙登去衢舟台。一路上,孙登左手牵着阿父,右手牵着阿娘,摇摇晃晃。
时不时周瑛会侧低下头柔声嘱咐他,当心看路,别只顾着玩。
不一会,就接到孙虑,那孩子先向孙权周瑛行礼,糯糯唤了声,“父亲,瑛娘娘。”直到孙登走到他身边,他的声色才松软些,轻喊了声,“大哥。”
“二弟,阿娘给我做了糖人吃,也给你做了,是你以前从未尝过的。”孙登炫耀一般,让小厮把点心盒子奉上,“都好吃,和以前一样,你先挑罢。”
孙虑看了眼盒中青瓷碟上的糖人,又偷偷望了眼孙权和周瑛。
“大哥为尊,应选左边那枚糖人,臣弟选右边那枚。”他赶紧说完便不作声了。
周瑛笑着走过去,蹲在孙虑身边,揉了揉他紧握的小手,“不就是糖人,还分个左右,都怪瑛娘娘,想着你们兄弟俩还在换牙,做的少了,不然,一盘子的糖人,看虑儿还怎么和我分个尊贵有别。”
“瑛娘娘,虑儿没有——”孙虑撅个小嘴,急切解释。
“好啦,我和你玩笑呢。乖乖和你大哥进书台罢,只有得了先生的夸奖才能吃糖人哦,就看你们两谁先拔得头筹。”
“谢瑛娘娘!”孙虑咧嘴一笑,露出松动的乳牙,逗得孙权忍俊不禁。
兄弟俩离去的背影,慢慢消失在柳树影。
周瑛回想起林薜荔临离前,拜托自己唯一的一件事,就是好好待孙虑。周瑛问她,就不怕将对她的这份恨,都倾泄在她儿子身上。
林薜荔笑着说不怕,她深知周瑛,即便恨极了一个人,都不会伤害无辜。她知道周瑛会照顾无辜的孙虑。
孙虑,是她做小伏低,争了这些年,唯一紧握在手里的,属于她自己的儿子。
她知道私下里宫里那些下人们都如何议论她,一个靠着学模周瑛舞姿的婢女,见风使舵,像朵菟丝花,不停地攀附他人而上,换得几分富贵。
做了周瑛的影子,是她这辈子最不甘的事,却也无可奈何。临离辞世前,一个影子只想要那个孩子,可以光明正大立于苍穹之下。
荷塘上吹起清风,沁人心脾。
回崇椒院路上,孙权拉起周瑛的手,慢悠悠的走着。
这些时日,都是如此。陪她食完早膳,一同送孙登去衢舟台,又一起回到园子,他在那批阅奏疏,她就在一旁看书绘丹青,时不时他见她又停笔出神,面露哀伤,就给她抱来腿上坐着,让她陪自己一起看奏疏。
日暮后,两人给孩子接回来,食完晚膳,一家三人在春苑散步消食。日复一日。他觉得这样,周瑛的心病会慢慢好起来。
“孤想了想,还是把虑儿接来崇椒院养吧。以后你是他唯一的母亲。”孙权突然开口道。
“仲郎在宽我的心?”周瑛停步问。
“孤只是想还你一个孩子,虽然不是我们俩亲生的孩子,但...”
她温声打断,“仲郎既然放心将虑儿交给我抚养,那便是我们亲生的孩子。和孩子无关的前尘往事,咱们都不能再提。”
孙权明白她的意有所指。孙虑的生母不会再是林薜荔。以后建业宫中也不会再提及这个女人。
“你愿意就好。”他握紧她的手,“整个建业宫的孩子都是你的孩子,除了登儿,还有虑儿,你若是想要女儿,孤可以把大虎和小虎都接来给你抚养。”
“不行。”她摇头,面露悲色,“我经历丧子之痛,知晓孩子离自己而去的苦,我怎能这样对步夫人。仲郎,不能这样做,我知道你是想让我开心。我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