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她为了宽宝钗的心,特意给她指点两旁的店铺摊贩,说哪家的用料实诚,谁家饶东西大方,又将素日听闻一些奇人轶事慢慢道来。宝钗细细听着她的话,一路就来到了粥铺所在的鼓词巷。
到了这里,街景更为寥落破败,围墙边雪还未化,尚有洁白,道路中泥泞污水,不知多少人赤脚走过,更令人唏嘘。
三姐空闲时,除了不能去的地界,把京城都转了个遍,见此情形不觉什么,只停下脚步转头去看宝钗。
她神情还好,见三姐关切,勉强一笑,道:“妹妹,走吧。”
三姐虽觉她握着自己手的劲儿又大了点,也就带着她接着往前走。
这边的粥铺前两日才搭起来,如今还不是吃饭的时辰,闻风而来的灾民已经挤在一处,眼巴巴的等着开始施粥了。这些饿得眼睛发绿的灾民闻到里面大米的香味,要不是有衙役和众多小厮在,只怕就要冲进去抢了。
三姐和宝钗都不忍多看,从旁边绕过去,对面巷子搭起了棚子,照样聚集了不少人,另有一些老弱病残挤不过青壮,饥寒之中怀抱幼儿互相挨挤取暖,惨淡之情莫过如此。
宝钗与三姐走了一圈,叫了身边小厮潘宽来,叮嘱了几句。此时正是粥铺前敲了锣鼓准备施粥,三姐便与宝钗避远了些,看潘宽去帮着排一排灾民们的队伍,又趁这些青壮领粥的时机,带着人去里头取碗盛粥一碗碗送给无力走动的老弱。
随着灾民们成群结队越来越多,三姐只好带着宝钗退了又退,最后也顾不上潘宽还没回来,打算先将宝钗送回家去。
只是一时之间人群涌来,三姐要护着宝钗不叫她被冲撞了,力道一大,不慎撞倒了人,去看时,是一位拄着拐的中年男子带着个八九岁的孩子,那男子腿脚不便避让不及,就被三姐转身时的长剑带倒了。
三姐见了拐杖便想起师傅计磊,忙将其扶起来,问了情形,又赠了些银钱让他去看大夫。
此事之后总算再无波折,三姐带着宝钗回家换了装,又顺利在薛姨妈回家之前进了宝钗的闺房。
薛姨妈回家后亲来看了二人,又留三姐用饭,三姐笑着应了,等她走后,只管去看宝钗脸上神色。
宝钗手抚着胸口,心有余悸,不想理看热闹的三姐,但亦忍不住悄悄道:“原来外面是这样的。”
三姐只见她一双杏眼明亮如星,脸上红晕朵朵,显然是兴奋极了,便趁机怂恿:“宝姐姐若喜欢,下此我还带你偷跑?”
宝钗挥手要来打她,“你还说?”在三姐嘴里,这“偷跑”简直与“私奔”的语调没有两样,她岂能不嗔怒。
“宝姐姐这就恼了?”三姐轻松躲过,顺手攥住她细细的腕子,绕过炕桌就去胳肢宝钗,后者哪有三姐力大,挣脱不开,一边笑一边讨饶。闹得薛姨妈派人来问,三姐才消停了。
“宝姐姐对不住,是小生无礼了。”三姐学着戏里的样子作揖行礼,偏要去招她,可惜宝钗力竭,瞪她一眼,自己捧了茶盏润喉。
三姐在薛家用了晚饭,又迁延半晌方告辞回家。
一路上行人依旧喜气洋洋带着礼物走亲访友,放过炮竹的硫磺味道弥散了整条街,有孩童穿着新衣从她身边跑过去,欢笑之声不绝于耳。
三姐想起日间鼓词巷中所见,回忆起来,只能想起若有若无的低泣声,那些喝了一碗热粥的老幼能活下去吗?又能否熬过这个寒冷的冬天?
就是能获得食物和冬衣的青壮,接受了朝廷赈济的粮米衣物,过了这个冬天后又该怎么办呢?
她越想越多,见到自家门口的灯笼后才停了脑子里胡思乱想,喊道:“妈,怎么不进去坐着?”
尤老娘已出来望过好几次,见她还笑着,分明是不知晚归之错,也甩了脸子,把灯笼塞到她手里,自己转身先走了。
三姐犹能听到她抱怨,“这么喜欢薛家,连老娘都不要了。”
她一手提着剑,一手勾了灯笼,大步进门,“妈,等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