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盛朝景康七年十月初五。
晨起的日光被窗棱上贴的纸细细的筛了一遍,过滤了繁杂的色彩,照在初臻身上,是一屡淡淡的白。
初臻身着从母妃宫里带出来的那件白狐裘。已经入秋,吹起的风里带着些凉意。
马车已经等在了门口,宋凌差人又送来了两盒锦缎和御寒的衣物,但她本人到底还是没有出现。小喜不免抱怨。
“说什么也是我们替她的姑娘去受苦,怎么这会儿连个面都不敢见。连句谢谢都不敢说了”
初臻的心思倒是平静。那日跟宋凌说的话,其实,也是她心里的真正心思。自己这一世的人生,无非也就那么几种活法:
要么跟在宋凌身边,成为宋凌政治联姻的筹码。如果可能,有朝一日,自己笼络好了夫君,帮助自己查清楚母妃和宋凌之间曾经发生的秘密,为母妃挣个清白的名声。至于是否能在父皇那里恢复公主的身份,父皇是否还能认得自己,那就要看天命造化了。
要么,自己就出去闯一闯外面的天地,用自己的智慧去了解当年发生的真相,去认识更多的人,也了解更多她在史书上也看不到的真正历史的样子。
初臻当然会毫不犹豫的选择后者,就算吃点苦,受点罪又何妨,这一世的人生,要活的有趣,又有意义。
日头上了头顶之时,马车便出发了。
沿着京城的山路,一路西行到清云镇,再走一段水路,便到了传说中贫瘠荒凉的清云岛。传说中的清云观,便在这座岛上。
马车行进至码头,已近黄昏,进岛的船已经停歇。初臻便决定一行人在码头旁边的客栈歇息一晚。
小喜细心的给初臻打扫出一间干净的房间。
“姑娘可真是心大的人,住这样的客栈也没有一句怨言。要是知道了姑娘的真实身份,谁能相信姑娘还是吃得了这样苦的人。”
“小喜,以后这样的话便不要再说了。我只是我,无关任何身份地位。如今只是一个要去清云观静修的俗家之人而已。住在这样的客栈里,已经是很不错的条件了。”
小喜自知说错了话,赶紧低头道歉。
不知睡了多久的时间,初臻便被街上的喧闹声吵醒,迷迷糊糊的,她走到窗前欲打开窗户查看。却被推门进来的小喜及时拦住。
“姑娘,可要小心,街上好像有人闹起来了,说是司库新上任的掌事来清远镇查询账目,结果被当街刺杀。”
初臻心头一紧,小喜已经神速的跑到窗边,伸手将窗户关死,将初臻拉到床边。
“姑娘就好生待在屋里,千万别出生,也别乱动。我已经把从公主府派出来的几个守卫都调到门口守着了。咱们住的这个客栈,在清云镇是最好的一处客栈,价钱也最贵。所以啊,那个老板也不敢怠慢,又在门口加派了人手守门,姑娘千万别太过担忧。”
初臻点点头,小喜是她在母妃宫里时就一直陪伴在身边的小丫鬟,虽说是小小年纪,却因为在高高宫墙内,每日应对明枪暗箭,早已锻炼出一身办事妥帖安稳的本事。遇事也不慌张,初臻很是放心。
“小喜,不用担心我,你出去看着外面就好,这个客栈毕竟也是小门小户,不要因为这些危险的事受到牵连。”
小喜便出去了。
初臻的思绪有些乱。这司库的新任掌事应该刚上任不久,怎么就会遇到这样的事。初臻忍不住猜测,这新任掌事应该就是宋凌安排的人,现在看来,那些看不惯宋凌的对手们,已经开始出手了。宋凌欲想达到的未来,怕是会遇到想象不到的困难。
月影之下,初臻还是按耐不住好奇的心思,悄悄的打开房门。
就在一刹那,那个人便闪身进了屋子。
还不等初臻反应过来,一把大手已经捂住了初臻的嘴。
紧接着,楼下便传来了喧闹的声音。
初臻只听得小喜阻拦的说话声。
“你可知楼上住的是什么人,说出来的话,大家谁的命都可能保不住,就算这样,你们还要搜么?”
“什么人?难不成是天王老子?”
小喜也不慌,笑笑。走到领头的官兵面前,伸手将一袋子黄金塞进官兵手里。
“倒也不是天王老子那么夸张,不过,我们小姐的身份可不是你们乱猜的。你们呢,也不用费脑筋去猜。总之,我们明日一早就要赶去清云岛上的清云观了,今晚上,我们小姐还要好好休息。几位兵家就体恤体恤我们小姐可好?”
领头的官兵用手捏了捏装着黄金的钱袋子,嘴角上扬。
“我看你们也就是些女眷,罢了,这世上哪有男人欺负女人的道理。”
从门缝间,初臻看到了楼下官兵撤走,小喜命客栈管事的紧闭了大门。
初臻这下才越发觉得身体被紧紧的裹住,脖子勒的紧紧的,根本喘不上来气。
初臻拼命的挣扎,想挣脱那人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