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中,在她耳边轻轻“嘘”了一声。
他们跟在淳于绥后面,一举一动被庞子义瞧了个清清楚楚,向来严肃认真的禁军大统领咳了一声,缓缓退开了。
淳于绥失笑,“有话直说便是,你与本宫也算从小相识,几年不见不会就真的生疏了吧。”
庞子义又想了半天,终于开口,“少将军深陷泥沼,绝非一根树枝就能拉起来,殿下得有个分寸。”
淳于绥一时没说话,他连忙又道,“是臣逾越了。”
“才说了不要真与本宫生分,你看看你,就改不了这个脾气。”
庞子义从小文承于国子监,官礼学了个十成十,礼数周全得被礼部拉去当过标杆。淳于绥还在宫里那会儿常常与他打交道,熟了以后便会忘记自称,还被他逮着教育了好几回。
往常若她这样说,庞子义总要拿出三纲五常来反驳几句,今日却把嘴抿紧了,刚毅的脸无端生出了几分柔软。
淳于绥叹了口气,“即使以卵击石也要放手一搏的倔强。”
“总有一日你也会明白的。”
虽是叹气,庞子义却听不出任何无奈与悲伤,只有释然和无尽的从容。
“您早就想好了。”他的声音没起伏,听不出什么情绪,一双黑白分明的眼却有些悲悯的意味,“从一开始。”
淳于绥是对自己多舍得的人啊,从昔日为淳于佑亲身挡毒,到如今为蒋齐琛冒险出头,她从来没有忘记算计自己。
庞子义既已确定她的想法便没再多言,转了身继续带路。
他刚走两步便听到身后幽幽传来一声压抑不住的笑,又低又酥,挠着耳朵痒痒的。
“你这般担心本宫,不如干脆一点把心拿出来吧。”淳于绥边追上他的脚步,边道,“虽然知道说了没用,但总还得多说几道试试,万一大统领就答应了呢~”
她走到他的身边侧站着,庞子义竟在她脸上看见了许久未曾出现的,已经很陌生了的俏皮可爱。
“如果太子有那么一日,臣的忠心定会悉数捧上。”他只看了一眼便迅速收回了目光,若想起了儿时过于美好的回忆,他怕自己再多说出什么不该由禁军统领说出的话。
长公主要的是自己的忠心,或者整个禁军的忠心,庞子义再明白不过了。
然禁军效忠的只有皇帝,或者说皇帝这个位置,谁坐在了那个至高无上的皇座上,谁就会得到禁军拼尽全力的效忠。
他们不护人,只护权。
“这话与你三年前拒绝我时说得可是一分不差。”淳于绥本就是随口一提,更多的是想着许久未见了多找些话与他讲,听庞子义这么直接倒也不恼不气,反而因为想起了些往事变得开心了些。
只是这份开心被她藏得太深了,除了她,再也没有第二个人看得出。
庞子义握住刀柄的手紧了又松开,“走吧。”
这一开口,他方才展现出来的那一丁点久别重逢的亲切也都消失不见了。
他被禁军统领的身份和责任束缚得太紧了,他决不允许因为自己一丝半毫的私心将禁军卷入党|争。
淳于绥离开皇宫三年有余,庆兴殿来来往往也换了许多新人,他们皆不识淳于绥为何人,守卫看着庞子义跟在她后头,想拦又不敢拦。
最后还是她拿出了腰牌,名正言顺的进去了。
王贵急急忙忙的出来迎接后,庞子义便干脆的离开了,如同他来宫城外接她一样,毫不拖泥带水。
另一头,淳于承为了让淳于佑“放心”,昨夜出宫后便排了人到京凉城门守着,今儿一早还自己特意过去了。
做足了一副心急如焚的样子。
只是他刚到城门处不过半个多时辰,章远便给他传来了消息。
“长公主已经进宫了。”
“沉香楼那边传来消息,太子暗中还在拉拢朝中官员,无论品级。”
“慧王的奶娘之前在牢里自尽了,就在您去冬猎期间。”
淳于承这才来了些兴致,“慧王?”
“是,当年因被白氏旧案牵扯才关了进去,算起来今年过了也就该熬到头了。”
言外之意,这人绝不会在此时自绝。
“太子就当自尽报了?”淳于承问。
“是,李廷同曾凡写了几十页折子,也只得出了‘自尽’二字。”
这么多年,淳于承一直只把淳于佑视为眼中钉,其余皇子尚且还入不了他的眼,淳于澈之前还被他忌惮过,可多年幽禁到底也禁住了他自己的疑心。
“盯一盯老四,若宁心殿有困难,便让沉香楼从他母族入手。”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