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20岁的时候,我遇见了一只脏兮兮的流浪狗。
漆黑杂乱的卷毛,湿漉漉地蜷缩在墙角,纷繁的雨水毫不留情地打落在他的身上,顺着黑色的衣角慢慢流淌下来。
倘若那总是映照着月光的积水没有折射出倾倒的城市,我也许不会注意到斑驳光影下与墙角阴影融为一体的少年。
我想了想,停下脚步,把伞举过他的头顶。
滴滴答答的雨落在了我的发丝、我的额头、我的后颈……
嗯,怪冷的。毕竟我也很久没给自己找罪受了。
我暗自腹诽着,试图与成年后便不愿再触碰的雨水和解,然后我突然看见了一双透亮而锋利的暗灰色眼眸。
一颗未经雕琢的蒙尘原石。
不,也许更像伺机夺食的乌鸦无机质的眼睛。
很难用精准的语言去形容那一刻的心悸,但我知道那是一双独属于少年人的眼睛。
我望了进去,找到了自己清晰的倒影。
于是,我笑了笑,说道:
“你,要不要跟我回家?”
他抬起头,缓慢地移动眼球似乎在观察着什么。
然后回答我的是接连不断的打喷嚏声。
02
我很久没有回宫城的房子了,翻箱倒柜找了半天,终于勉强找出几件父亲没有带走的衣物。
转头想要递给他时,却看到黑发少年傻愣愣地站在玄关口,手中拿着一条我刚进门时塞给他的毛巾。
他没有用,毛巾依旧很干爽,与之相对的是遭了殃的玄关口,他的脚下凝聚着一团积水,仿佛性转版雨女。
“怎么?害怕了?”
我直起身,走到他的面前端详他的神色。
明亮温暖的灯光下,俊秀的脸苍白得过分,他抬起眼的那刻,密密麻麻的睫毛上滚落下晶莹的雨珠,仿佛受伤的野兽沉默地垂泪。
“像你这样的男高,都是要被我这样的怪姐姐吃掉的。”
我张牙舞爪地恐吓他。
他瞪了我一眼,接过我准备的衣物,越过我走进屋中。
我没在意,拎起放在玄门上的购物袋,只慢悠悠地跟在他身后。
“浴室在左侧。”
03
我一手搜索晚饭的食谱,一手往锅里熟练地加大葱段和姜片,再顺手扔点红糖块。
不用看就知道等会儿这汤是何等地怪异难喝。
不过,反正不是我喝。
看了半天食谱都嫌做着麻烦,最后选了最简单的咖喱饭。
所以等少年拿着毛巾擦着头出来时,我已经将所有制作步骤完成,只无聊地等待出锅。
“先过来喝热汤,我给你找吹风机。”
我将吹风机递给他,瞥见盛满热汤的碗已经空了。
吹风机的噪声很大,强势地隔绝了一切声响,却也密不透风地笼罩着我的听觉。
我看着他身上父亲的旧衣,一时间入了神。恍惚间,又回到了幼时觉得最为美好的时光。
而脆弱的梦幻的泡影终究被现实的寂静所无情地戳破。
少年关掉吹风机,将线规整地缠绕好递给我。
我眨了眨眼睛,笑了笑说道。
“桧川虹夏,我的名字。”
你呢。
“宇内天满。”
天满……真是个令人神往的名字。
04
时钟滴答滴答地转动,终于时针指向了“9”。
宇内天满已经重新换上烘干的校服,他安静地坐在沙发上,没有言语,没有动作,若非自如地呼吸着,我实在感受不到这个屋子里有第二个人的存在。
现在的男高心思这么深沉吗?
我有些纳闷,印象中这个年纪的男生多是人嫌狗弃的模样,他这般沉默寡言倒是让人觉得奇怪。
不过,不奇怪的话也不像是会在雨中淋了半天的雨的人。
我拿起车钥匙,往玄关走去。
“走吧,我送你回家。”
他这才恍若惊醒般站了起来,坐在副驾驶上,将安全带系上。
此时外面的雨已经小了很多,只余下淅淅沥沥的雨丝,湿润的水汽弥漫在整座静谧的城市。
我问他家在哪里。
一个没听过的地方,还是导航吧。
到宇内家的时候,就看见一位中年女士担忧地站在家门口等待着,车辆停下来时她反射性地注视着车门,似乎在期待什么。
宇内天满下车前,轻轻地说。
“谢谢。”
我莞尔。
我在原地停留了一会儿,隔着密不透风的工业铁盒子隐约听见宇内太太的话语:“乌养教练很担心你,你怎么可以一声不吭地跑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