察觉她舒缓下来的气息,不由得摸了摸耳朵,强按下翘起的嘴角。
沈沉碧从绚丽的景色中回过神来,嘀咕了句:“会术法了不起呀?”
而后敛起神色,示意闻眠进来落座。
她不注重缛节,在南郡时同一屋子的官员议事,里头半数是胡子拉碴的臭男人。
她在北都不常见外客,不为守礼,只为在京官这头保持一点微妙的神秘。
文合帝落子南郡,最后却在北都收网,她这枚棋子用以诱敌与将军,太早暴露过多,并不是一件好事。
但闻眠不是朝中人,见了也无妨,隔着帘子,倒不好让她揣摩这个稀里糊涂蹦出来的人。
闻眠不知她心中所想,果然乖乖进来,在她下首落座。
沈沉碧微笑:“女使们不便进来伺候,只能请你自便了,你不介意吧?”
闻眠摇头。
桌上茶点瓜果一应俱全,就连壶中清茶也是新沏好的,沈沉碧言语轻慢,在招待上却并不含糊。
闻眠不开口,气氛便陷入了僵滞。
沈沉碧也不着急,支颐打量他。
他很守礼,也没有如同她所见过的修士那般傲骨难磨,甚至身体稍倾,做出聆听她说话的姿态。
看似讨好的细微动作,却不显得他卑微,大抵是因为这张脸实在美丽,就算眼睛微垂,令她望不见眸中神采,也足以架住出尘的矜贵。
同昨夜所见那个脱口“你大爷”的冒失鬼判若两人。
又是个用脸骗人的。
沈沉碧幽幽叹了口气:“说吧,来做什么的?”
闻眠思索片刻,终于找到合适的词,磕磕绊绊地说:“赎、赎罪。”
“啊?”沈沉碧显然被这个答案震惊。
闻眠心虚的眼神飘过来,停在她脸上不动了。
他认真地解释:“昨晚的事虽然是个意外,但的确是我的原因才导致你病重昏迷,我敢作敢当。”
沈沉碧被他逗笑了:“可是,现在我已经没有大碍了,王府也不留居心叵测的外人,你打算怎么赎罪呢?”
她言辞锋锐,本意是诈他回应居心何在,不想这人全然没留意她的疑心,只顾着最后那句话了。
他愈发认真:“我可以当护卫,也可以种花。”
沈沉碧目光移到花樽上,笑了笑:“用不着,府内并不缺人。”
闻眠的脑袋顿时委屈地低回去了。
沈沉碧站起身走到他身边,她居高临下,迫使他不得不抬头。
对于一个行走在危险的修士而言,沈沉碧此举冒险又冒犯。她以掌控的姿态压制他,但凡他有一丝异心,她可能就要死了。
但闻眠始终很乖,琥珀色的瞳孔纯澈得能一眼见底,仿佛全身心都信赖着她。
沈沉碧的睫毛颤了颤:“但留下你,也不是不可以。”
湿漉漉的可怜眼神化作期待,直直地盯着她。
沈沉碧不自在地咳嗽了一声,板起脸道:“昨夜的事情疑点太多,如果你能事无巨细地为我解释,倒是可以让你在府中谋份差。”
“你想知道什么?”
“你是谁,那只猫又是谁,你为什么抓它,而它……”沈沉碧一顿,眯起眼睛,“为什么算计我?”
没有一个问题是多余的,他要是老实地全交代了,怕是会被以后的阿满直接挖坑埋了。
闻眠唇角泛起苦笑,捡能说的来答:“我名闻眠,与那只异兽有过一段恩怨,昨夜街角偶遇,没忍住切磋了一番,他不敌我逃到街上,以为伤了你就能拖住我,所以才出手的。”
倒是讨巧,看着全答了,但有用的信息一点没多。
沈沉碧嗤了一声,换了个问题:“他好像认识我?”
“可能……”闻眠抿了抿唇,编不出回答。
沈沉碧没给他犹疑的机会,追问道:“他袭击我时用的是什么?”
闻眠僵住,下意识想跳起来跑开,眼前人却结结实实地挡在他面前,一点起身的余裕都没留给他,甚至在察觉到他想逃离后,还伸出一只手按在他的肩膀。
凭他的身手,跑是可以跑的,但少女的气息就落在头顶,狠心掀开只怕她会受伤。
闻眠委屈巴巴地坐回去,紧绷的肩背塌了半边,带着些破罐子破摔的意味胡说八道:“那是他的独家秘法,我也不……”
然后在沈沉碧越发严厉的目光里悻悻闭了嘴。
少女松开搭在他肩头的手,换上笑颜:“对不住,勉强你了。昨夜到现在耽误你不少功夫,既然不打算合作,那便不叨扰了,我会让管家备好谢礼,你……吃过饭再走吧。”
说着她当真拂袖而去。
闻眠怔了片刻,忍不住苦脸。
阿满还是以前的阿满,爱生气,一生气就说反话,就算有求于人也不会低头,越是和颜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