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凯莉亚太激动了,以至于她完全不记得自己是如何回到宿舍的。
她利落地打开门,略加思索,把那朵玫瑰小心地插到自己刷牙用的杯子里,而后扑到了自己的床上,抱起枕头就地打了三个滚,因此险些摔到地上。
她为什么会这么激动呢?就好像……好像她又一次被认可了一样!
她马上就能和弗雷德一起跳舞了!她该练习一下吗?会不会总是踩到他的脚?哦……那条被她放在衣柜里舍不得拿出来的礼服长裙,她穿起来会不会很奇怪……说起来弗雷德跳起舞来会是什么样子?她好像还没有见过……
她踢腿、甩手、张着嘴却不好意思发出声音,就这样扑腾了好一会儿才终于暂时停了下来。她跪在被子上,一把拉开帷帐,让夜里的烛光尽情洒在自己的被窝里。
哦,宿舍里似乎有哪里不对劲。
米凯莉亚眨了眨眼睛,环视四周。
实在是太安静了,安静到直到刚才她都以为这里只有她一个人。可是伯莎的四柱床却像往常一样待在那儿,被帷帐捂得严严实实。
她意识到了不对劲的根源——伯莎出门的时候向来喜欢拉开床帷,用漂亮的细绳将它们仔细地绑在四根柱子上。
如果她的帷帐落了下来,那么只有一种可能。
“伯莎,你在吗?”米凯莉亚轻声跳下床,光着脚走到伯莎的四柱床边。
“你睡了吗?”米凯莉亚戳了戳她的帷帐,“这个点睡觉可不常见——”
她静静地等待着,终于听见里面传来了些许细微的声音,像是伯莎缓慢地翻了个身。
“如果你想,你可以进来陪我一起睡……”她的声音被帷帐过滤得朦朦胧胧的,让米凯莉亚一下无法分辨她的情绪。
“那我进来啦。”她说着,掀开帷帐的一角,灵活地钻了进去。
帷帐里面黑漆漆的,米凯莉亚眯起眼睛,看见伯莎正蜷缩着身子,像个婴儿般缩在床上,只留给她一个瘦弱的背影。
“发生什么事了?”她小心地说,“你看起来不太高兴……就像被一打的丑八怪一路追到休息室门口,还逼你选其中一个当舞伴一样。”
伯莎的肩膀抖了抖,随后夸张地叹了口气。
“哦,不是吧。”米凯莉亚半开玩笑地说,“难道我真的说中了?”
“也差不太多。”伯莎说着,翻了个面,半张脸陷进枕头里,只露出一只眼睛盯着她。
米凯莉亚也跟着躺了下来,与她面对面。
“说说吧,我听着呢。”她小声说。
伯莎看了她好一会儿,米凯莉亚突然变得很紧张,一下也不敢眨眼。
“是我。”伯莎终于开了口,“是我尝试去邀请了别人。”
米凯莉亚睁大了眼睛,这让她的双眼更加干涩了,“邀请了谁?”
伯莎又一次叹了口气,“是乔治。”
米凯莉亚不可置信地张大了嘴,脑海里像是突然被闪电劈过。
乔治?是她认识的那个乔治吗?
也不是不可能,叫乔治的人还挺多的。
不,怎么可能不是那个乔治!
伯莎怎么会想到邀请他?他们之间的交集很多吗?
尽管从伯莎说出乔治的名字到米凯莉亚开口不过是一瞬间的事,她却在那两三秒之间一下想起了很多很多的细节。
一年级巨怪来临的万圣节晚宴上牵住伯莎的是乔治;二年级把伯莎从密道里捞出来的是乔治;去年在破釜酒吧伯莎第一眼看向的是乔治;她与弗雷德互相吸引的时候待在伯莎身边的依旧是同样落单的乔治,直到今年他们黏黏糊糊地贴在一块儿,而伯莎告诉她自己主动邀请的人就是乔治……
第一个项目开始前那天夜里让她喘不过气来的情绪再次压到了她身上,困惑、迷茫以及愧疚如潮水般涌来。
她怎么会没有意识到呢?明明每次有乔治在身边的时候伯莎看起来都会没有平时那样自然,有时会沉默寡言,有时又会过分热情,就好像她既想引起他的注意,又害怕引起他的注意。
“他难道……拒绝你了?”米凯莉亚犹豫地问道。
伯莎突然笑了一声,米凯莉亚很少听见那样又干又瘪的笑声,就好像费尔奇抓住夜游的学生时才会发出的声音。
“不不不,恰恰相反,”她说,“他同意了,同意得特别快。”
“那不是挺好的吗?”米凯莉亚有些茫然地看着伯莎紧抿的双唇。
“哦,你不明白……”伯莎闭上了眼睛,伸手在枕头上小幅度地画着圈。“他答应得太轻松了,就像答应和弗雷德一起去礼堂吃中饭一样简单。”
米凯莉亚似懂非懂地摇摇头,“那不一样。”
“是啊,完全不一样。”伯莎重新睁开眼睛,眼眶有些发红,“他显然以为我只是把他当作普通的朋友,或是朋友亲近的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