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不清他现在的神情,陈霜凌自顾自道:“死了的不行,还得是活着。”
心中莫名烦躁,她语调含糊:“我出去买手衣。”又折返回来,低下头,“你先前说,我愿意想着你,你有什么感觉?”
白愈与她对视,然后默默移开目光:“不重要。”
陈霜凌少见地无语了。
画舫热闹,两岸卖的物什也多,她形影相吊地将自己的身体埋进人群里。
近来头脑不清醒,竟忘记普通摊子是没有皮手衣卖的。她的目光在周遭流连一圈,挑挑饰品,与摊主随口问最近几日可有什么不一般的事。
得来得去似乎都与叶岑潇无关,她觉得没什么意思,于是打算往回走。
“喵~”
陈霜凌准确地在喧嚣中听见一声猫叫,随后又让自己抽离出人流。
两个商铺间的小巷子缩着只灰白的小猫,毛色并不光亮,体型却不小,应当是被人好好喂养着的。
猫朝她看,蓝泱泱的琉璃瞳孔倒映着她与天空。
她慢慢往前挪动,蹲下身,向小猫递去指尖,尝试着与它沟通:“喵?”
小猫缓缓凑近,嗅她的气息。
岁月静好时,小小的身体忽然从陈霜凌身后窜过来抱住小猫,背对着她,摸摸小猫,又转过头,似乎在阻止陈霜凌的触碰。
“是你啊。”陈霜凌抱臂,笑吟吟看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
许是她背光站着,小姑娘心底总不太舒服。
陈霜凌见她不说话,问:“这是你的猫?”
小姑娘迟疑着点点头,亮晶晶的眼睛一眨不眨。
陈霜凌继续哄骗小孩:“镇上的人叫你小骗子,说你嘴里没个实话,这猫真是你的?”
“真的是!”小骗子这才叫喊出声,推开她又一次跑走。
陈霜凌不在意地拍拍衣袖上小骗子蹭过的脏污,很突然的,心情变得明朗。
阳光从高树繁密的叶隙中投射下来,斑斓多彩,落在地上,画出光圈。
她忽然觉得蓝天有意思,河水有意思,甚至人群也很有意思。
只是她想着自己应该尽快回去了,换句话说,她本不该出来。
窈娘已经在画舫上了。
她见到陈霜凌,忙拉住她的手,声音绵软,娇嗔道:“我的好恩客呀,你去哪里了?”
陈霜凌抱歉一笑:“实在不好意思。”
“好了好了。”窈娘亲切地又把她拉回桌旁坐下。
窈娘在怀里摸出一盒新膏药,塞给陈霜凌:“这药是顶好的,姑娘身上应当是被磨破了不少地方,先凑合用。”
陈霜凌笑纳,三人便复盘起最近的事。
官府与山匪应该有更深的仇怨,以至于他们懒得搭理外来人,而是平等地摧残每一位疑似官府眼线的人。
“我是他大儿子几年的姘头。”窈娘把腿抬到椅子上,歪斜着身子,说这句话的时候并没觉得不妥,“我又常年待在山脚的镇上,所以山上的人对我还算不错。”
她具有姑娘家家的温软柔情,也有几分并州的自由直率,像云。
并州的云似乎也镶嵌着砂砾,不那么飘逸,反而呈现出茫茫的感觉。
“我今年二十有二,已经看了并州二十二年的月亮,是老姑娘了。”她又看向陈霜凌,“你皮子嫩,看上去比我年轻。”
陈霜凌:“刚十六。”
“这么小?!”窈娘诧异,随后笑起来,“天哪,这么小,还以为你也二十差不离了。”
窈娘年纪与叶岑潇差不多,叶岑潇二十多岁剿匪禁娼,窈娘二十多岁在卖身子;叶岑潇十五岁随父亲平反叛乱,陈霜凌十五岁坐在脏污泥泞的牢里,透过小窗数星子。
陈霜凌想,虽然她不信命,但也不得不承认,人各有命。
“你记得那个和我们一起的姑娘吗?长得很高,看上去比我狠。”她又问起叶岑潇的下落。
窈娘认认真真思索一会儿:“有印象,但我也不晓得她去哪儿了。”
陈霜凌点点头。
饶是窈娘也不会在这个节骨眼儿兴师动众地找个不相干的人。
房门被敲响,有人轻轻推开门。
是小骗子,她还抱着那只猫。
她眼神闪烁着在三人脸上看过去,顿了顿,对窈娘道:“叔叔伯伯们叫我们吃饭。”
窈娘问他们二人:“你们一起吗?他们做饭很好吃的。”
陈霜凌向白愈略微侧目,很快从他眼中读取信息,转头道:“不了,有些水土不服,怕是吃不惯,过会儿我们自己做点东西。”
窈娘没多想,伸腿就从椅上下来,揽着小骗子的肩,朗声道:“那我们走了,吃饭去!”
她又靠得小骗子更近一些,笑问:“今天叔叔婶婶们做芦菔了吗?你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