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沈家价格最低,进货也多,是不是?”
“是啊。”他正要接着往下念,陈霜凌制止。
从前的片段陆陆续续在脑海中呈现,从高价客栈,到乌恒用具,这些片段中逐渐显出一条线,将零碎记忆串联,凑成一副略有缺角的画面。
“劳烦你写几封信,不会的字我教你。”
“啊?”
*
结束已是深夜,陈霜凌困倦地打了个哈欠,苏寻远在屋内整理东西,身旁只有白愈作陪。
“累了?要休息吗?”
陈霜凌定住脚,拉着白愈耳语:“找个地方借纸笔,我自己也有信要写。”
鸡蛋不能放在同一个篮子里,谨慎为上。
一封直接寄往京城给云舒,另一封却寄往驿站,嘱咐锦秋暂存,过段时日连同给沈知荇母亲的礼物一道送去。
第二日午时,锦秋回信,应得很干脆,顺带问:
“先前段姑娘修书来问,姑娘你一个苏州人怎么会不知道吃鱼要掏内脏,是不是故意恶心她?”
陈霜凌没回。
二人徐徐漫步在草原上,寂静的风无声而过,卷起颓落的枯草。
“我们过两日沿来时路回京。”她对白愈说。
这几日的路走得并不顺畅,他面色比以往更苍白些。
对陈霜凌而言,他是个很缥缈的人,或许这样说有失偏颇,但事实上,如果她没有亲眼触碰到白愈,就真的认为他只存在于诗经里。
白愈问:“苏寻远这该当如何?”
“到时候会解决的。”
陈霜凌盯着他:“关于苏寻远,你怎么想的?”
“没有其他看法。”
分量很轻的一句话。
他好像对陈霜凌身边所有人一视同仁,将他们当成她的朋友。
陈霜凌是有些不高兴的,她自然希望对方能在她与旁人交流时给出不一样的情绪,让她感到这段暧昧情感应当是鲜活的,否则还未定亲就会失去热情。
她直言:“我认为先生应该表露自己的心思,让我感受到你对我的重视。”
她始终相信除去必要时,与人相处就该多张口,生活已经够烦了,若是谁都不愿沟通,日子简直闷死。
“交什么样的朋友是你的选择,旁人不知轻重,阿霜也应当规避些,你不规避,我就算表露再多也无用。”
“更何况。”他望着她,“你多与年轻生动之人相处,也不为一件坏事。”
他的眼神总像在留恋一件舍不得失去又非离开不可的旧物。
陈霜凌对这话不予置评,笑问:“你真是这么想的?”
白愈沉默,不去看她。
她又问:“我小时候是不是做了很混账的事,以至于先生直到现在都如此大度?”
良久后,白愈说:
“……没有。”
陈霜凌笑了两声,也不问了。
“我这人,最怕对方把话留在心匣子里头,留了那小半截儿茬,偏叫我去猜。”
“我可猜不出个什么来。”
她张开手臂:“我们在草原拥抱一次吧。”
白愈上前两步,如往常般搂住她。
“两颗心,正在一起跳呢。”她埋在白愈肩头,嗓音像被裹了件冬裘,温暖缱绻,“怎样将它们更挨着一些?”
陈霜凌喜欢拥抱,那样贴近对方,能感受到他的心跳,他的温度,和夹杂着淡淡的梅香。
【你小时候与我一同过岁旦,说我身上的药味苦,便在外折了枝梅。】
这句话,毫无预兆地在心底蔓延。
*
沈择清将乌恒而来的信纸平摊在桌面,阳光从窗间洒落,很暖乎,云舒在旁陪着,眼皮快要抬不起来。
春困就算了,为什么秋也困,好想回去睡觉。
沈择清见她跟个鹌鹑似的,不着痕迹地将砚台挪到她身前,佯装无事地碰了碰她。
云舒一个激灵,迷迷糊糊间看见一大片黑墨朝自己贴来,脸险些砸进烟台上,心脏猛然一跳,当即清醒。
她慌忙扶了扶发中的步摇,生怕它摔了碰了,身旁传来沈择清耐不住的笑声,她语塞:“别捉弄妾。”
云舒小脸莹润,打扮华丽,据下人统计,大公子为她添的首饰比三姨娘多上许多,一点儿也没有从前当奴婢时的憔悴感。
她曾学着陈霜凌给沈知荇送礼,却始终不得要领,二人关系依旧没有变得亲密。
她不知道要送什么,又给陈霜凌写信,那头让她不必动作,有事找沈家嫡出兄妹,他们能妥善处理。
沈择清还告诉她,如今三姨娘得了疯症,少送胭脂水粉,这些会三姨娘想起以前在沈夫人手底下过的苦日子,容易受刺激。
云舒才似懂非懂地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