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一语不发,按理说应当是非常尴尬的场面,但一个无所谓,一个脸皮厚,竟让这氛围奇迹地缓和下去。
……
“我现在可没有在害人,我得回去吃饭了。”
她知道苏寻远不会告诉她真相,但是,快到饭点了。
苏寻远提着剑,到石门那儿敲了敲:“传膳。”
陈霜凌转了转手腕。
她觉得她和白愈可真有意思,一个扣在太守府里,一个扣在密室里,早知她就对白愈多托付些,好让他关键时刻来救她小命。
叶岑潇说得没错,还是要合作共赢啊。
苏寻远把佩剑别回腰间,单手将桌抬到陈霜凌面前,四个木条落地,掀起一阵雾蒙蒙的灰尘,苏寻远又打开石门,接过外侧人送来的碗碟。
“在这吃。”
玉白瓷碗盛着甜糯糯的粥,米粒晶莹剔透,表层还浮着绿油油的不知名菜叶。
气味很冲。
陈霜凌看了一眼,又别过头:“我不吃芫荽。”
苏寻远没打算惯着,回到原位,继续坐着看她。
陈霜凌恣意惯了,说不吃,真的就一口没动。
倒也不是娇生惯养,若叫她踩刀尖上她都带着笑,主要是这东西真不是人吃的。粥里放芫荽,这到底是谁想出来的主意……
她双眼一闭,索性装死。
她清楚自己不会真的死在这里。
果然不久,对面那人问:“不吃?”
她复睁开眼,“对,不吃。”
“那饿着。”
“好,饿着。”她还是那样笑,当真是无所谓的模样,又说,“我从前救过你小命,你就这样报答我?”
救过没救过,她自然没印象,可旁的人都这样说,苏寻远也提过几回,她干脆就赖着这个“易逢秋”的名头,向他拿乔。
苏寻远斜眼睥她。
陈霜凌又闭眼,不看。
不一会儿,身前传来响动,她睁眼去看,苏寻远半蹲在她前头,用那双筷箸给她把芫荽一个个捡出来,搁在碗旁的碟子里。
绿叶上头是深色木筷,筷子上又是美人匀称的手指。
苏寻远的手和白愈的很不同,白愈常年执笔、弹琴,白皙得一看就知道是病秧子。
但苏寻远握剑、骑马,那手明明白白地写着“沾过好几条人命”。
此刻这双手正兢兢业业地择菜叶,还别有风韵。
菜叶粘着粥的汁水,扔到碟子里,渗出不太透明的液体。
陈霜凌手往前一伸,软下声音:“解开吧?不然没法吃。”
苏寻远拒绝,握着她被缚的手腕放在桌面,团成拳,将两支筷子塞进去。
陈霜凌转了幅表情,道:“我是个特别简单的人,解绑了我又杀不了你,大不了你搬两盆花草让我侍弄侍弄,成天这样绑,谁又受得了?”
苏寻远明白她心眼多,站着抱臂,缓缓摇头。
陈霜凌又搬出那一套:“不吃,饿死你的救命恩人。”
“救我命的人,是你母亲。”苏寻远刀枪不入,貌似又不将她的话放在心匣子里。
“那请你,不要让你救命恩人的女儿饿死,好不好?”陈霜凌唇角一弯,张口就问“好不好”“行不行”听起来都是有商有量的。
她有点,不想在这儿玩了。
陈霜凌将目光凝在苏寻远脸上,她有双看谁都含情的好眼。
苏寻远佩剑穗打在剑鞘上,隐隐作响,他走过来,绕到陈霜凌身后,寒气萦绕在周身,她垂眼看着苏寻远的双手把到自己颈部,却看不清他手里拿了什么东西,只听“咔哒”一声,脖颈处一片冰凉,陈霜凌旋即抬头,对上苏寻远黑沉的双眸。
他在她脖子上,扣了项圈。
不是装饰用的约领,而是真真切切用来绑缚的项圈。
在项圈把她的脖子彻底圈住之前,一个圆润的小东西结了环,扣在项圈上,苏寻远指尖略微一挑,那东西就顺着力滑到陈霜凌喉部。
她抬起两只捆在一起的手摸了摸,那东西就摇晃不定。
是珍珠。
苏寻远继续用缠着项圈的线绳扎在椅子上方突出的角上,随后又去解她手腕的粗绳。
陈霜凌若有似无地笑着叹气:“我倒宁愿你是为情困我,还显得我有几分祸国殃民的魅力,结果只是忠君之事,这便没趣儿了。”
苏寻远不打眼看她。
手上绳子开了,端碗喝粥,瓷碗阻隔二人视线交往,陈霜凌用余光窥探他什么时候分神。
苏寻远实在是专注极了。
粥里还带着那菜苦涩涩的气味,不太能入口。
气氛平静地流动。
霎时,陈霜凌用力抚开桌,抓起绳的一头,上身朝苏寻远扑去,粥碗零碎,烟尘四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