脱落了,他慢慢从傅将军变成了蒹葭山庄的付康。
最终他还是在雨里消失了。吴湘湘吓了一大跳,猛地睁开眼睛!
“姑娘醒了!”
吴湘湘这才发现,自己蜗在被子里。
她背部全是汗。
虚掩的门外,走进来一位女子。
“方大小姐。”
“方大小姐好。”
吴湘湘望着眼前梳着好看的发饰、穿着绫罗的女子,她在纱窗下站定:
“醒了?我是襄阳城方太守之女方叙元,你叫什么名字?”
吴湘湘可以闻到方小姐身上的栀子花香。
侍女端来一碗明净的水,给吴湘湘擦洗双手和脸颊。
吴湘湘迷蒙的眼睛里第一次有了喜悦。
正巧有士兵端来饭菜,吴湘湘看着托盘里的菜,食欲大动。
红烧鱼和芹菜炒肉明明都是家常菜,可是吴湘湘的肚子已经开始叫了。
“军营里的厨子只会做这些,不过这芹菜看起来倒是挺新鲜。”方叙元递给吴湘湘一双筷子。
哪知道听到“军营”二字,吴湘湘直接跳下床,光着脚跑了出去。
“姑娘,你的脚受伤了!”
“姑娘,你去哪里?”
吴湘湘在军营里横冲直撞,梦里付康的神情她一辈子忘不了。
是了,付康已经掉下了峡谷,尸骨无还。
她心中的喜悦在慢慢退却,她摸摸外衣,胸口的地图已经不见了。
好在恨海石还窝在怀里。冬天的襄阳城风声不似兖州,兖州的风一吹,树叶都要颤抖。
可是襄阳的风就像流淌的水,慢慢从头顶吹向脖颈。
吴湘湘看到几个人正驮着积存的庄稼往军营里送。
她觉得襄阳可以援助兖州。
她努力思索着,当她转身时,面前的营帐被掀开,她看到那个马车上的身影。
他一袭白衣走向点将台,正和身边的将士商量着什么。她看看自己,比起方小姐和这位男子,自己就像是牛棚里走出来的。
管不了那么多了。
任逍刚一坐好,正要开口,一个女子忽然不顾站着的士兵,冲上阵前,直接跪下!
她的脚丫光着,脚上还沾着泥土。任逍看不清这姑娘的脸。
她当着众人给他磕头:
“我是兖州城傅将军的朋友,求您出兵支援兖州!”
任逍皱眉,他让人把这受伤的女子交给方小姐,本来是想等她伤好了再徐徐谋之。
没想到这女子如此不懂事,大庭广众之下给他下跪。
任逍说:“不行。”
任逍身边的将士也要来扶她:“别闹了,姑娘,你脚受伤了,快回去吧。”
吴湘湘还要开口,可是距离她十五米远的男人,仿佛猜到了她要说什么,直接掏出地图:
“你带过来的地图在我这里。”
吴湘湘呼吸一滞,此人居然如此狡诈,知道先搜身。
“你觉得我看了这份地图,还会随意出兵吗?”任逍问,“兖州过了迳口就是白马河,白马河河畔全是突厥人。我不会让手下的士兵奔赴战场,白白送命的。”
吴湘湘额前细碎的头发堵住了耳朵,她甩甩头,一颗夯实的心就这么被戳破了。
她知道自己借着生病要挟别人很不好很不好。
可是她没有办法了。
脑海里那断了一半的铁索桥,还有付康脸上的眼罩,都成了她挥之不去的噩梦。
她默然,就是跪在地上不起来不起来。
良久,她抬起头,从里衣中拿出那个被帕子小心包好的恨海石,双手呈上:
“傅将军拜托我将高枕楼宝物恨海石赠予襄阳太守,太守大人,请您笑纳!若您同意发兵…”
还没说完,方小姐忽然跑过来,一把拉起了吴湘湘:“你还生着病。怎么在寒风里跪着?”
吴湘湘手里的恨海石就这么被打落。
那面容模糊的白衣男子似乎是对吴湘湘的话很感兴趣,忽然站起来,长袖一抛:
“把恨海石呈上来!”
士兵哪敢不听,赶紧捡起恨海石,亲自交到点将台上的任逍。
任逍眼前这个性子刚烈的女子,居然自称有恨海石。
他接过恨海石,翻来覆去地看。
石头上善良的云母片曾经被吴湘湘的双手抚平了粗糙的棱角。
熠熠生辉的恨海石带给他熟悉的质感。
“这恨海石是从哪里来的?”他问。
方小姐再郁闷,也只能松开手。
“是我的朋友,我的朋友是高枕楼楼主之子任逍,他送给我的。”吴湘湘解释。
“把她带到我跟前来,让我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