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恩本来是要低头拿书的,却在垂眼的瞬间和喻淮桉撞上了视线。
这一瞬间,进进出出的嘈杂像清晨的雾一样悄然散去了。
其实已经对视过很多次,但这一次朝恩尤其心虚。
她蠕了蠕嘴唇,打算随便说点什么缓和当下尴尬的气氛。结果同桌先开口:“我脸上是有东西么?”
朝恩楞了下,“没有啊。”
他淡哦了声。
本以为对话就此结束,可他下一句语气平平内容却可以把人给惊死。
“我是不是很帅?”
朝恩被他问得头脑发懵,措手不及。在迷茫和震惊中,下意识摇头给了否定答案。
喻淮桉显然不信,肩膀抵墙,气定神闲地抱起胳膊,若有所思地看着她,又像是在逼问:“那你为什么一直看我?”
他眼睛本来就漂亮,又黑又亮,认真看人时眼尾不自觉上扬,少年气天真无邪,让人觉得自恋都是理所当然。
朝恩瞥了下嘴,“自恋是一种病。”
“是吗。”喻淮桉垂眼揣手机,“怎么没听说过。”
朝恩较起劲儿来也不饶人,边翻白眼边说:“自恋症,一种心理疾病,也是一种人格障碍,不信你可以百度查一下。”
喻淮桉没看过来,手在抽屉里一阵乱掏,摸出一板包装印满爱心的巧克力后皱了下眉,塞进去继续掏。
最后从犄角旮旯掏出一条没开封的熊博士软糖,然后才心不在焉地接她那句话:“听不懂。”
朝恩:“……”
喻淮桉撕开包装,放了一颗在她桌面,煞有介事地知会她,“我不喜欢有人盯着我看。”
朝恩捡起软糖放回到他桌上,一字一顿,“我不喜欢盯着你看。”
“你确定?”他皮笑肉不笑。
朝恩举起两根手指:“我发誓。”
双方就这么相视无言地僵持了两秒,喻淮桉率先敛起眼尾,有点无言以对:“行吧。”
行什么行这分明是不信。
朝恩欲要争辩,鹤小天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伸手捡走了那颗没人要的熊博士。
“归我了啊。”他撕开扔嘴里,嚼了几下后才想起来问:“你们谁的?”
几乎是同时。
朝恩用手指,喻淮桉抬下巴。
鹤小天顿了一下,以为是不愿意再给自己第二颗,边往位置走边埋怨:“小气,不就吃颗糖吗。”
这个插曲过后,朝恩再也没有投过去一眼,认真听了一上午的课,她同桌也一觉睡到了放学。
铃声响起的时候,班主任兼语文老师的候长斌拿着戒尺往后一指,“诶诶诶后排几个屁股要起飞的,我还没说下课!”
“弼马温,你耳朵聋了吗?”有人捏着嗓子问。
“谁!谁说的弼马温?”候长斌走下来,痛心疾首地呵斥:“教了八百遍了要尊敬老师!”
后排几个噤若寒蝉。
候长斌指着田大壮逼问,田大状梗着脖子负隅顽抗:“我不叫你弼马温,我都叫你大河马。”
全班迸发出一片笑声,候长斌怒不可遏撂下一句:“倒数两排的,通通来办公室!”
……
办公室里乌泱泱站了十几个人,候长斌坐在办公桌前,翘起二郎腿,手里握着个保温杯,水面飘着几粒枸杞。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反正都不说话。
“团结是吧?”候长斌笑了下,“没人承认就都给我站着,午饭也别想吃了。”
朝恩站在最外面,旁边是高出她一大截的喻淮桉。
这哥根本不是来罚站的,仗着视觉盲区安闲自在地背靠白墙,一手抄兜,另一手握着手机,大拇指噼里啪啦打着九宫格。
“好像是喻淮桉说的。”
有人突然出声。
喻淮桉手忽地一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手机插回兜里,动作丝滑得令朝恩五体投地。
候长斌冷眉冷眼地走过来,“是不是你?”
喻淮桉这人看着冷淡,内里更是心如止水,浑身上下都透着一种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淡定气质。
碰上这种事他不觉得憋屈,也不觉得烦,甚至还在考虑,是不是闷头承认了田大壮就不会像疯狗一样成天追着他咬。
也怪上次班赛当了回鸽子。所以替人背个黑锅也不是那么让人难以接受,他是无所谓,大不了就搁办公室待一中午。
反正于他而言,待哪儿都一样。
这一会儿功夫候长斌已经等不耐烦了,偏过头,“是他吗?”
朝恩愣了一愣。
“呃……不是。”她说。
候长斌紧皱眉头,“不要害怕!老师在,你说了他不敢把你怎么样。”
他能把我怎么样?朝恩摇着头在心里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