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见面了。
这话说的其实没错,宫治还记得,昨天中午吃完午饭后,他们和这个小弟弟,还有他那让人琢磨不透的小姨妈见过一回面,今天再见,确实也是“又”见面了。
可他总觉得篠原莓这话说的有些奇怪,就好像其中有什么他读不懂的深意。
她的语气比平常说话更加的温柔缓和,可名为翔太的男孩却哆嗦了一下,他的头发不是很短,但大概是发质比较硬,那些头发没有耷拉下去挡住他的额头,反而像一捧捧的稻草一样硬茬茬地朝天竖起,没有遮挡物的眼睛里流露出不加掩饰的慌乱。
宫治看着这小鬼的脚好几次蹭了又蹭,在地上都留下一个坑印来了,视线飘逸地就像家里那台从老爸手里传下来的游戏手柄一样让人心烦意乱。
那对乱转的眼珠子终于和篠原莓的视线对上的一瞬,那小孩“嗖”地一下弓起了背,脚底终于不再挖坑,而是往后退了半步。
想跑!宫治察觉出他的意图,搭在肩膀上的包被他扔在地上,空心的水壶碰撞着发出巨响,他原本朝着篠原莓走去的脚尖一转,借助着自己的长手长脚的优势一把拽住了翔太的衣领,把孩子像捏住后脖颈的猫一样被单手拎了起来,这还不够,他还惩戒似的把人在空中晃了晃。
“现在撞的人就想跑,你小子要是长大当了司机还了得?”
“我长大才不要当司机!”原本只是一句带着点调侃的阴阳怪气,没想到翔太却激烈地反抗起来,他的手脚在空中甩成虚影,即使宫治的反应已经很快了,白T恤上却依然留下了几个鞋印
“嘶!你这小鬼昨天还不是挺乖的吗?今天怎么就——啊!”被袭击后胸口传来的疼痛,宫治强忍住在嘴边的脏话,急忙伸手按住翔太乱踢乱踹的腿,刚想说些,手臂上又传来一阵火辣辣的疼,他吃痛地叫了一声,抓着翔太衣领的手松开了。
翔太见了重获自由在望,立马把腿就要跑,而在刚刚站定的下一刻,他就被压在了地上,下巴蹭过地面,划开的皮肤里混进了小石子和沙土,他疼得眼泪都出来了,泪眼汪汪地转过头,就见刚刚那个把他提起来的讨厌鬼坐在他的腿上,还把他的双手反剪到背后。
“放开我!你赖皮!”翔太大喊大叫起来着挣扎,但宫治从小和某人斗殴至今,一又看着自己手臂上被挠出血来的印子,深知对对手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扬起手来,对着小弟弟的屁股就是啪啪几下,从声音听上去是完全没有留手。
“老实点!”他板起脸来威胁道:“再闹,所有人都知道你被打屁股了。”
小孩子还是要脸皮的,加上按照篠原的说法,这学校里都是他七大姑八大姨,这真被看见了,估计到20多岁了还会被津津乐道。
这个人是丢不起的。翔太果然不说话了,埋着脑袋拿后脑勺背对着他,开始一声不吭地装缩头乌龟。七分得意和三分欺负小孩的羞耻在宫治的心里面徘徊不去,正当他犹豫接下来自己是该继续放些狠话,还是站起来的时候,篠原的声音从旁边传了过来。
“先站起来吧,治同学。”他转过头去,见篠原莓不知道什么时候站起,站在了翔太窜出来的洗衣机旁边,她将刚刚被自己扔在地上的背包放在了洗衣机的盖子上,另一只手上拿着第2只置物篮。
女孩的视线在篮子和翔太之间巡回,宫治总觉得她再开口说话的语气显得有些一言难尽。
“你在我们来之前,一直坐在这个篮子里吗?”
这个置物篮不大,但塑料的边框已经严重变形了,平整的边框明显在中间那一块向外鼓起,就像篮子里卡住了一个没人能看见的巨大球体。
宫治站起的同时,又把翔太也拎了起来,小男孩挣扎着甩了甩手臂,但视线撇到了筱原莓手中已经明显变形的篮子,嚣张的气焰就像漏风的皮球一样逐渐瘪平,低着头去看自己的鞋尖。
宫治看他这副样子,也没有在伤口上撒盐的兴趣,还是忍不住,学着大人的口吻责备道:“这个点大的框子,你还硬往里面瞎挤,到时候要是出不来怎么办?你准备屁股套着它走到大庭广众里去找你小姨妈求救吗?”
“你!我才不要你多管闲事!先管好你自己!”无心之举下再次被挑起的争端让原本安静如鸡的小孩又挣扎起来,他想像先前一样给眼前的人一脚,但他抬腿的时候才突然发现,刚才宫治不知道什么时候把他两只鞋的鞋带系在了一起,所以此刻他哪怕再不服气,也只能像只大型的毛虫一样在空气里弹跳。
“现在怎么办?”他们还有事要做,但这小孩实在是太烦人了,就这么让他走了,宫治也咽不下这口气,他一只手又将男孩的双臂锁在身后,另一只手牵制着男孩的脑袋防止他弯腰来咬自己,非常有经验的将一切袭击扼杀在了摇篮之中。
“我,我先去换个新篮子。”宫治从篠原莓看着他们这一大一小那异常复杂的眼神中品出了多数的欲言又止和少许的无语,先前才褪去不久的羞耻心又回到他的心上,耳廓微微发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