聘,这个战乱时代能在和平繁荣的唐人街找到工作是件幸运的事,尤其这里还是横滨市。
招聘广告是开业那天贴的,陆续也有百来人应聘,少年只是瞄了一眼,什么都不问就让走人。
如此,有人不免猜测少年不是认真招人,一传十十传百,到了今天,从早上七点开店到现在,没有一人应聘。
亚弥尼脾气不好,管闲事的人被他怼走一批又一批。
“店我开的,卖什么我决定的,你出过钱还是出过力,用你教我做事?”
“小明爷爷活到百来岁多亏他不管闲事。”
“你算哪门子长辈,跑我面前碰瓷。”
“知道不该说你还说,找打?”
在看到亚弥尼把上门要保护费的混混也打走一批又一批后,不仅自认好心的人不在他面前转悠,连闲言碎语都不敢当着他的面说。
就很清净,很符合亚弥尼退休养老的目标。
维持同一个姿势看报纸,久了容易肌肉酸,伸个懒腰恰好看到店外的椅子坐着一个齐耳发的少女。
之前还没人,应该是刚坐下不久,双手拘谨的放在膝盖上,身上的长裙洗得很干净,就是陈旧还打着好几块补丁。
感觉到亚弥尼的目光,她像是受惊的小动物一般,身体绷直,小腿一下子并紧发出沉闷的响声。
亚弥尼看她紧张得眼睛都快冒圈圈,主动问:“应聘的?”
少女音调拔高:“不好意思我就是累了坐一下现在就走、哎!应聘!那个,您不是不招人……”
亚弥尼指着贴的那张纸:“认识字吗?”
少女看着纸的视线几乎要把它洞穿:“会、会一点……”
“读出来。”
“是!上面写招聘店员一位!负责收钱、售卖、打扫店内卫生,一周休两天,包吃包住,工资面议!”
亚弥尼点了点头,认字就好,他可没闲心教:“住这里的话要额外负责我的一日三餐,别的不用。这栋楼都是我的,二三楼我自住,四楼员工宿舍,有基础家具和独立卫浴,卫生你自己搞,懂?”
“啊、是!”少女立时起身大声喊,双手贴在大腿外侧,像个上课开小差被点名的学生。
喊完了才意识到问题,双眼瞪得像两颗灯泡:“您、您的意思是……要招我?”指着自己,不敢置信的求证着。
亚弥尼的目光又放回报纸上,没去管外头的闲言碎语,道:“废话,你右手边是抬板,门后是厨房,那个柜子第二层有围裙,自己去穿。还有,厨房卫生没搞去弄,清洁工具放在楼梯下的储物柜。”
说完之后,又想起了什么,抬头问:“我是亚弥尼,你叫什么?”
少女同手同脚的走路,冒汗的手抬起移动木板,刚踏进半个身子听到这话,身体又僵直起来。
看到木板上沾了汗手印,连忙用发白的袖子擦干,才小心翼翼的看着坐在椅子上的亚弥尼。
“晶子,我的名字叫与谢野晶子。”
与谢野年纪小,手脚倒是麻利,人也机灵,穿上围裙,拿上清洁工具就撸起袖子准备搞卫生。看到后厨的场景她先是愣足了一分钟,才咽着口水开始干活。
和她见过的后厨不一样,这里就像是个小型的加工厂,摆了一个又一个看起来就很高端的机器,基本都是进口货,上面写着一堆与谢野看不懂的洋文。想也知道这些机器有多贵,要是弄坏了,卖了她都赔不起。
炉灶倒是有,干干净净,显然没怎么用过,墙壁上没有油烟,地面铺的是容易打理的瓷砖。她是听说过这家店的,每次路过时都能见到,还听到了别人东一句西一句的闲话。
简单来说,就是小老板年纪小,财大气粗,脾气差,性格乖僻,不尊老爱幼,还是个败家子。
但今天这么一遭,与谢野觉得他们说的都不实,虽然小老板话少了点,没什么耐心,却不是个张扬跋扈的,只能说是不拘小节。
与谢野是个孤儿,在横滨里像她这样无亲无故的孤儿多不胜数,为了生活她四处奔波,打各种零工。可她年纪小,又没什么力气,能找到的工作就很有限。
之前在唐人街一家小餐馆找到了份洗碗的工作,又因为店家的亲戚来投靠,理所当然的她被开除了,在她据理力争下,也只拿回了一半的工资。
因为经济不景气,之前打的四份工就剩下洗碗的工作还保留,现在工作没了,房东又在催房租,生活压得她都有些喘不过气。
放在之前,她怎么都想不到竟然会有天降大运的时候,现在不仅有了份全职工作,还包吃包住。即便是小老板不给工资,她也没有怨言。
与谢野像根杂草,给点吃的给片瓦遮身就能活,她生性开朗,很快就撇去杂七杂八的念头,还去问那些机械要怎么清洗。
亚弥尼没觉得她勤快点哪里不好,进去后把能拆洗的都拆了一遍,再告诉她刚怎么做清洁,见她听了一遍就懂了,才满意的点了点头,露出一个浅笑。
“慢慢做,不用急,只要今天之前弄完就可以。”
与谢野觉得自己不至于手脚慢到那个程度,想了想,还是忍不住的问:“小老板,为什么后厨摆了这么多机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