骄阳微斜,楼下的灌木丛被照得懒洋洋的。
蝉鸣声响得有些远。
白云渐渐叠合起来,遮住了落在头顶最烫的那片光线。
姜沂神情自若地听着对面人口中的述言。
但听着听着,她却微蹙了眉。
男生口中的人,很显然是她。
但这平白多出了一份沉甸甸的谢。
她什么时候,去东北的岭县小住过几月?
十一岁的时候,姜沂记得自己明明过年在家。
女生蹙眉又松,明艳张扬的眉眼,越发清晰。
自然抿唇,神色微凝。
莹润白皙的耳垂,在阳光下,有些晃眼。
但其在一番思索回忆后,神色终是归于了笃定与确信。
程祈将对面人的神色变化,尽数收入眼底,眼睫轻动。
男生眼神微拢,深邃眉目淡了下去,神情疏落。
嗓音寡淡,落地有些轻,却是抬望过来。
眉骨轻顿,又带着股恰到好处的分寸:“姜沂。”
男生轻念。
音节起落间,却是带着种莫名的陌生意味。
但待细听,偏又落得又远又清。
像极了松林间漫长又寂然的冬日。
雪花徐徐而下,积雪成叠,覆了袤然山峦。
苍郁葱然的生机绿意不再。
只余下寒冬里的沉寂与疏落。
程祈眼帘微垂,起身,兀自扯出一个笑,凌厉眉眼慵散下来:“你知道,我没有骗你的本事。”
“你若有心深究追查,不会验不出真伪。”
男生鼻梁高挺,五官出众,轮廓线条张扬凌厉,但眉眼间却自带天然的疏离寡淡感。
唇并不薄,却生得恰如其分。
怎么说呢,这确实是张挑不出毛病的脸。
也是一张堪称惊绝的脸。
这是姜沂第一面就知道的事。
但她想不明白,男生刻意的靠近,是为了什么。
姜沂微微仰头,神色不变,却问:“那你呢?”
“你告诉我这些,又是为什么?”
生长环境使然,姜沂习惯于从对方话中,去寻找对方的目的。
但这次,她想直接问。
如果如他所言,自己失了记忆,那他告诉自己,必然能料到自己或许会想要去找回记忆。
但找回以后呢?
按男生所言,她是帮过他。
但若她真失了记忆,那记忆该有两种,一种负面记忆,另一种非负面记忆。
如果是负面记忆,这样的提醒和告知,算不算恩将仇报?
思及此,姜沂忽觉想笑。
毕竟,很显然,男生并非无心之失。
但她的记忆丢没丢,丢了找不找,什么时候找,怎么找。
都应该和男生都没关系吧。
女生眼底澄明,却依旧轻抬眉眼,望进对面人的分明眸底。
眉梢轻抬,恣肆眉眼微显张扬本色,似是不容回避。
甚至因为其慵懒又恣肆的神情,显得有些咄咄逼人。
程祈却垂眸兀自笑了笑,眼尾弧度微扬,淡哂了声。
俯身贴近。
克制地将距离停在恰到好处的范围。
侧面看去,似是呼吸相缠,旖旎又缱绻。
但实则,只是为了平视而望。
“姜沂,我长得怎么样。”男生嗓音寡淡平静,却又有几分懒倦意味。
反抛出了一个姜沂昨日才提过的问。
姜沂闻言眨了眨眼,似是微愕于这个莫名而发的问。
不过,她却并不介意依言行事。
姜沂目光轻掠而上,神情认真地凝望端详着。
男生肤色冷白,神情淡漠,眉眼深邃,唇形好看得过分。
鼻梁高且挺,恰到好处地,给男生平添出几分独属于青年的性感。
骨相生得极好。
而也是这时,姜沂才发现,男生眼尾处,原来有一颗极浅极淡的红痣。
细看之下,给凌厉惊绝的眉眼,添增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妖冶勾人。
细碎的阳光侧打而下,缓落轻铺,层层浅浅地顺着凌厉的侧颜线条滑下。
眉骨,长睫,鼻梁,下颔,颈线,喉结。
像是轻落下一层薄薄的光雾,原本的疏离淡漠被软化。
取而代之的,是清晰又妖惑的眉眼轮廓。
清淡好闻的味道漫进鼻间。
一寸一寸细描而上,只觉如拨云见雾后,化明为暗,静落而出的无垠星辰。
浩瀚,深邃,无止无尽。
像是本该隔于俗世的另一个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