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微霁,秋霜泛凉。
破晓初显,一抹晨光正悠悠然地从地平线上升起。
广场上,喷泉逐渐苏醒过来,开始了一天的工作。
金黄的银杏叶,打着旋儿地随风落下。
凋落的银杏叶,昨日在湿润凉寒的秋里,缀挂了一夜。此刻,便连带着微枯的扇形叶面,都沾染上了些许润意。随手拾起一片,入手便是软润泛凉的触感。
广场上的人,三三两两地逐渐多了起来。
神色闲适悠然的,是来晨练的老人。
满脸迷糊又清醒的,是被家长拎着送来上兴趣班的孩子。
“你好,要四个豆包,半份黄金煎饺,外加一瓶鲜奶。”女生站在热气腾腾的早餐店前,轻抬帽沿,看了眼蒸屉。
说完,她便扫码付了账。
老板闻言也是动作利落地便装盒递出,动作流畅熟练,又轻巧好看得紧。
“好嘞,姑娘给。”
就一如他们对着那无数个路过的食客那样。
平常,而陌生。
却来者皆客。
老板是一对恩爱夫妇,人至中年,身形有些发福,面容打理得却是精神又讲究。
店名就叫早餐记。
夫妻俩分工明确,十年如一日地经营着这家早餐铺。
在从前速滑队还没搬新区时,队里的人每次转悠到这附近,总会呼朋结伴地来端上那么一碗热腾腾的小馄饨。
但今天,姜沂并没打算入店就餐,就只点了几样简单便携的。
她正看着手机,闻言愣了一下,抬头笑了笑,才神色如常地伸手接过。
“好,谢谢。”
“账我付了,您记得再清看一下。”
姜沂晃了晃手机示意。
戴着黑色棒球帽的女生,从赶早而来的三两人群中,穿行过广场,径直朝雁栖山方向走去。
山脚下,立着一座人工建造的八角亭,是为了方便附近居民锻炼爬山的歇脚地。
雁栖山不算高,但一直是教练喜欢用来训练体能的地方。
基地里的设施,的确齐全,但雁栖山因为坡缓地广的原因,就导致队员在山里拉练完一圈的消耗,几乎可以抵作在基地里体能训练的总和。
再加上山间环境好,不枯燥。
多数的教练,向来喜欢在这里拉练新来的队员。
而因为新的培养周期还没来,这里并不常有队员光顾。
只除了——
姜沂松开神色,垂下的眼眸微抬,看向不远处的那个渐近身影。
一瞬间,那些积灰泛沉的过往记忆,又呼啸而至。
像猝不及防,又像早有预料。
姜沂唇角轻顿,静滞了一瞬。
眼眸微动,缓压下了那股就连她自己也分不清种类的情绪。
万千的情绪,都只化成微凉的山风。
能接受,和会在意,从来都不是两个矛盾的存在。
怎么会不在意呢。
一个人真真切切努力过那么久的东西,要有多幸运,才能做到过往全消,不会在意。
她不避讳别人提及那件事,是因为她知道:不抹去存在,才是接受。
她只是一个俗人。
的确没有怨,但也的确会在意。
毕竟,她曾经从没怀疑过一件事:那就是,自己会在短道速滑这条路上,一直练到因年龄渐长,而被赛道彻底抛弃为止。
但那个传说中的命运,却给她开了一个堪称顽劣的玩笑。
十年如一日相伴的赛道没有抛弃她,但她却已经被判出局。
运气是实力的一种吗?
姜沂觉得,是。
技不如人,便该被判出局。
她不怨的。
只是,大概还是会有些——难过。
没法不在意的难过。
怎么会……不难过啊。
————
不远处有个穿着一身黑白系运动装的女生,跑步渐行渐近着。
女生身形匀称,略显高挑,英气利落。
不长不短的马尾垂在脑后,随着跑步动作,规律抛伏着。
薄汗顺着鬓发滑落下颊侧。
抬眼看去,女生神色平肃认真,仿佛在她的整个世界里,就只有自己的呼吸节奏。
见状,姜沂低叹了一声,才带着些许略显生疏的神色,轻声开口叫住了对方,语气平常又熟稔:“陆霜师姐。”
猝不及防的声音响起。
正凝神跑步的陆霜,闻言呼吸一滞,蹙眉顺着声音方向看了过去。
在看见那张熟悉的脸时,陆霜愕然愣住,而身形也几乎僵在了原地。
片刻后,陆霜才回神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