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谢妙率领大军返京。
老皇帝挣扎着起身,将象征皇权的玉玺当众交予谢妙。
谢妙少年得志,意气风发。
她骑着高头大马来到我家,“姜月白,你想要什么?”
“我都能给你。”
我自然是开心,“想做殿下的正君。”
想借着殿下的功勋流芳百世。
想成为圣主皇帝的贤明帝君。
谢妙自是开心,办了盛大的婚宴娶我进门。
婚后她很爱我,我很快就有了身孕,生了小女儿。
我的女儿漂亮可爱、活泼明俏,圆润的笑脸总是灿烂的笑。
像极了谢毓婉。
有了女儿就有了依仗。
我再也不要独占谢妙的恩宠了。
我要做贤明的帝君,我要帮谢妙充实后宫。
我给谢妙指了很多新人。
谢妙每每来找我,我都将她推进别人的寝宫,谢妙当然不开心,我心底却乐开了花。
先帝和德孝帝君妻夫恩爱不假,先帝文治武功也不差。
可德孝帝君善妒,专宠,他在史书列传里只是一届妖君、妒夫!
我却是贤明大气的帝君,是万人楷模!
我的夫君比先帝还要伟大,她征服了无数的领土,奴役了许多国家的男丁,让那些又酸又丑还总是自以为是的男人永远匍匐在女人脚下!
我总爱翻看史书,看史书记载的各位帝君,这些人或早逝、或无子而终、或悍或贤……
无论他们是怎样的人,他们的妻主是平庸的皇帝,他们也只能是寂寂无名的人。
我的妻主英明能干。
那么身为她的附庸,我自然会是名气震天的、响当当的人物。
我仿佛看见名气向我招手,史书上的溢美之词不胜凡举。
我越来越爱谢妙了。
却再不敢享受她炙热纯粹的爱,我是卑鄙的小人、总是在审判她、利用她、糟蹋她的赤子之心。
可我没办法回头了,世人皆知当朝帝君贤明大度,总是劝陛下雨露均沾。
其实我不想这样的。
可相比起她的宠爱,我更喜欢那虚无缥缈的名头。
谢妙许久不来找我了。
新入宫的男子英俊貌美,听说还擅长唱戏跳舞,那身段足够柔软又足够妩媚……
我妒忌他,却也只限于妒忌。
谢妙没抬过他的位份,我知道谢妙没动真心。
谢妙是个坦率赤忱的人,她会把最好的东西捧在她心上人跟前,任他挑选。
谢妙新收了个承恩公子,很宠爱他,三个月的时间,就把他从承恩公子、元御夫、元侍夫、元卿,元帝卿,一路提拔到了元君。
元是谢妙送他的封号。
君,是帝君下第一人。
谢妙不再来长情殿找我了。
她夜夜宿在关雎殿,和元君厮混在一块儿。
谢妙似乎,一点点遗忘了我。
我一个人守着偌大的长情殿,守护着我可爱美貌的女儿,强撑着精神应付后宫的莺莺燕燕。
除了元君,所有人都是我做主给谢妙收进宫的。
如今我看着他们,却无端头疼。
他们每一个人都伴驾过至少三次,至多不过二十次。
我这个帝君,至少是贤明大度的。
亲手将我的妻主退出去,与人共享……
元君长相似我,却只是长相。
他没我傲气、没我刁蛮;更多的是温和,淡漠,像谢毓婉。
我不知道谢妙透过他在想我还是在想谢毓婉。
这不重要。
谢妙已经五年未进长情殿了。
我老了,鬓角花白,青丝不再乌黑柔亮。
我的女儿出息,和她母亲一样的张扬明艳,又是尊贵的太女,爱慕她的小公子不知凡几。
我却没精力管教她了。
我确实是极有野心的人,想嫁最尊贵的妻主,想养育最优秀的女君,仿佛我的女儿和我的妻主,只是助我名垂青史的工具人。
我好像没真正爱过她们。
冬至日,我病重昏迷,小厮通报了三次,谢妙始终不肯见我。
我突然意识到,我最快乐的时日,是谢妙讨好我、爱惜我的岁月。
可茫茫人海有何其多的人,谢妙爱我,爱年轻漂亮的我;我衰老后,她移情别恋,是显而易见的事。
我不该怨恨她的。
她爱的是我,却又不单单是我。
我爱她,爱的更不是纯粹的她。
谢妙的形象渐渐模糊,明黄色衣袍的皇帝、锋利冷肃的下颌线、狭长微眯的狐狸眼……
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