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忆在原地愣了半晌,随后惊呼道:“真罚啊!”
荣婳闻言更难过了,撇着嘴,恹恹地点点头:“我得跪到明天晚饭的时候。”
就一天?而他因为晚归,火上浇油,要被罚三天。荣忆一声长叹,“姑姑啊,这回你可坑惨我了。”
姑侄俩在蒲团上并肩跪好。
天色已暗,祠堂里长明灯幽暗的烛火照亮每一个牌位,而离姑侄俩最近的,便是荣婳哥哥,荣忆父亲,荣陵的牌位。
荣忆一想到要在这不吃不喝的跪三天,整个人都陷入了绝望,有气无力的看着父亲的牌位,对荣婳幽幽道:“姑姑,我跪在这里,你看着我爹的牌位,羞愧吗?”
荣婳侧头看过去,见荣忆一脸丧气,也知对荣忆这种爱撒欢的性子来说,跪三天跟要命差不多。而且这次,好像确实是她坑了荣忆,但她怎么知道这回爹爹真罚呢。
心知自己错了,但作为姑姑,荣婳这么可能承认自己错,眼珠子一转,安慰道:“嗐,那有什么?等姑姑出去,保证也把你弄出去,你祖父心多软呢?”
荣忆撇撇嘴:“不信。”
“啧……”荣婳蹙眉,伸手拍拍荣忆肩膀,做出一副经验老道的样儿:“你不信我,还不信你祖父吗?让你三天不吃不喝,他怎么舍得?”
这话出来,荣忆眼里这才回了些光彩:“也是。”
见荣忆心情好了些,荣婳忙见缝插针的问道:“今天让你打听的,打听怎么样了?”
一提起这,荣忆来劲了,眸中一亮,身子一侧,两手一拍,对荣婳道:“绝了!这届状元,绝了!”
“绝哪儿了?”荣婳一把拽住荣忆手腕:“说呀,绝哪儿了?”
“穷绝了!”荣忆一脸的同情。
荣婳不解道:“寒门士子多了去了,但他考上了,日后怎么都不会太差。”
荣忆看了荣婳一眼,神色间满是你不懂的高深莫测,而后反问道:“你知道他身为状元,为什么没有人去提亲吗?”
这也是荣婳一直奇怪的地方。按理来说,状元,就算家贫一些,放榜之后,还是会有人愿意投资一把,但这次这位状元,居然无人问津。
念及此,荣婳嗔道:“抓紧说。”
荣忆掸一掸在烛火下暗纹流光的衣摆,道:“我仔细打听了一番,这届状元,姓江名淮,字谏疏,今年二十岁,家住江南道润州。从小父母双亡,寄宿在润州舅舅家,舅舅是润州下属一个什么县的县令,我没记住,一辈子没升过官,家世清贫但没亏了江淮的教育。”
荣婳不解:“这不挺好的吗?虽然舅舅官小了些,但那也是文官清流,自己又争气,考上了状元。”
荣忆冲荣婳摆摆食指,接着道:“这样看是挺好,坏就坏在,江淮爹娘不做人,听说从前是做生意的。但不知怎么有批货海运的时候沉了船,临死前给江淮欠下了四万两的外债。这谁敢嫁啊?要不是有个当官的舅舅,作保跟人签了契,江淮可能早被追债的给卖了。”
“哦……”荣婳恍然大悟,原来如此,敢情不仅穷,还欠着债呢。
四万两?一两银子能买二十石的粮食,九品官员的月俸不过五石,
嘶……难怪江淮没人要。
普通官员家就算想投资他,也没能力帮忙还债,有能力帮忙还债的,有更好的选择,干嘛不找个门当户对的人家,要来投资他这个还不知前途争不争气的穷状元。
荣婳盘算了下,四万两不少,她现在私房有两万多两,等明年过年,爹肯定会再给她一大笔压岁钱。
平时的衣食住行,嫂子都会统一打点妥当,用不着她出自己的私房。不和家里开口的情况下,再抛掉自己吃喝玩乐的花销,估计两年功夫,能帮江淮把这债还上。
但有了傅明赫做例,荣婳也算是长了教训,肯定不能一上去就透底。而且……江淮其他的信息她还不知道呢。
念及此,荣婳接着问道:“除此之外呢,还打听到什么?有无妻室,或者有无定亲?人见着了吗?长得怎么样?”
荣婳问了一连串,荣忆一一回道:“就这条件,能有人愿意和他定亲吗?长相嘛……没见着,我也是跟在翰林供职的朋友问得。听说仪表堂堂?长得还行?”
“比傅明赫呢?”荣婳紧着问道。
荣忆耸耸肩:“我也没见到人。”
荣婳听罢,拧眉想了半晌,而后问道:“江淮住哪儿,你打听到了吗?”
荣忆闻言微微蹙眉,神色间有些不大好看,磨蹭了半晌,方才道:“这我打听到了,他住永仁坊。”
“永仁坊?”荣婳亦蹙眉,“定国公府不就在那里,自十七年前,定国公陆崇伏诛后,永仁坊不是被很多人视为不祥之地吗?”
荣忆点点头,长叹一声:“可不就是因为视为不祥之地,所以房租便宜嘛。所以我们还去吗?”
荣婳转头看了一眼桌上荣陵的牌位,静默半晌,而后对荣忆道:“去,怎么不去!是定国公害死哥哥,又不是哥哥害死他,我们为什么要避?再说了,陆家举家流放三千里,那儿早不是他们的家了,指不定什么时候那宅子陛下就赐了旁人。而且江淮是因为没钱才住那里,又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