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怎么自己来了?
江淮觉得奇怪,昨天在气头上,话说得有点儿狠。
按理来讲,寻常家女子,别说跑来见他了,可能早就气得这辈子再也不想看见他这么个人,怕是连名字都不想听见。
但是这荣婳,居然会跑来见他。
江淮的目光不由落在荣婳的面上,但见她一双眼窝深邃的大眼睛,漫无目的地看看这里,又看看那里,像一只想巡视自己领地,又不得要领的小兽。
江淮越看越有趣,眼前的姑娘,除了装模作样巡视的样子有些太假之外,竟无半分不渝之态,全然当昨天的事没有发生,心态这么好吗?小脑袋瓜里琢磨什么呢?
江淮忽然想起来,她恐怕还不知道,他已经知道这宅子是她买的。所以故意装房东来了。
既然她演,那没事,他也演。
念及此,江淮似恍然大悟般哦了一声,而后道:“原来这宅子,是小姐买了去。”
“对呀。”见江淮搭话了,荣婳忙收回自己转得发酸的脖子,干笑两下,问道:“我听前房主说,这院子吉利,文曲星眷顾,先前住在这院里那位公子,几个月前考上了状元,莫不就是大人吧?”
“不才。”江淮浅浅一拱手:“正是在下。”
荣婳忙佯装惊讶的模样,一双大眼睛睁得更大,抚手赞叹道:“了不得了不得,我这随手买间宅子,居然能买着一位状元爷,这运气也太好了吧。”
“噗……”院外忽地传来荣忆没憋住的一声笑。
荣婳不解地回头瞪了眼,正紧张着呢,添什么乱?
回头复又迎上江淮的目光,但见他含笑道:“小姐的心情,在下理解,但小姐买地契的时候,没有附赠在下的身契啊。”
“啊?”荣婳愣了一下,恍然反应了过来,一时更是尴尬,忙找补道:“我没那意思没那意思。我什么意思,你读了那么多书,你肯定懂。冒犯,冒犯。”
说着荣婳忙行礼。
“无妨,无妨。”江淮跟着行礼,两人一派一团和气的模样。
一番掰扯过后,江淮心里寻思着,之前荣婳免了他房租,但昨天被拒绝之后,或许心里不太爽快,指不定今天是来要房子的。
他昨天气头上,话说得确实不大好听,荣婳生气也正常。反正过几天就要去岐州,正好把房子给她还了,让她出了气,日后也就不牵扯了,本来就始于一个胡扯的误会。
念及此,江淮问道:“不知小姐今日来,所谓何事?可是要在下补上房租?”
“不不不。”荣婳摆摆手,一时不知该如何开口。
和荣忆这狗头军师商量的那些话,真的成吗?不由趁机转头看了眼荣忆。
得到荣忆的眼神鼓励后,荣婳方才收回目光,深吸一口气,有模有样的对江淮道:“我们家呢,世代经商,有点儿家底。但是我家,从不以有钱为傲,更不以有钱欺压弱小,时常会做些有利于邻里乡亲的善事。”
江淮了然的挑眉,哦……这言下之意,铜臭什么的,不存在,是吗?
荣婳装模作样的在院里踱了两步,接着道:“而且我们家,最敬重像你这样的文官清流,你能住在我买的院子里,简直就是让这院子蓬荜生辉。所以,我决定,把这院子送给你。像你这样的人才,怎好在京里没有住处呢?有了这间房子,就可以省下不少房租,减少你的压力,你就可以更好的做朝中一缕清风。”
江淮眉毛挑得更高,唇角勾起的笑意也愈深。这意思是,想做清官没问题,和有钱那也不冲突。
荣婳说完,回头看了看荣忆。
但见荣忆一脸赞赏,暗自给她比划说得好。
荣婳松了口气,回头继续含笑看向江淮。这两段话,可是和荣忆商量了一上午呢,可不能没效果。
姑侄俩“狼狈为奸”的模样,江淮都看在眼里,当真觉得有趣。也深觉,荣婳小姑娘家家的,没什么恶意,反倒是他,昨天的话说得有些重了。
但是人家既然没挑明,他也不好此地无银,左右日后也没什么交集,那他也委婉的道个歉,然后桥归桥,路归路吧。
思及至此,江淮冲荣婳笑了笑,浅施一礼,道:“小姐所言甚是,商中有义,官中有富,实乃寻常,小姐心地纯善,天人之姿,莫要妄自菲薄。只是小姐赠屋的好意,江某怕是要辜负了。”
“嗯?”荣婳不解:“你不要房子?为什么?”为什么之前送见面礼不要,现在不以荣家身份来,送房子也不要?
江淮歉意的笑笑,对荣婳道:“江某奉陛下之命,不日便要前往岐州做知州,归期不定,只能辜负小姐一番好意了。”
说来着岐州的官位能到他头上,还得“感谢”眼前的荣婳呢。
“什么?”荣婳闻言愣住:“你要离京?”
江淮点点头,荣婳想说的话,一时噎在了嗓子眼里,那怎么行?他离开京城,她和荣忆商量一整天的那些法子,不都用不上了吗?
本想着不暴露她的身份,以房东的名义,和江淮接触接触,让他看看真实的自己,但眼下他居然被外放了,看来还得回去重新商量。
后面准备的话都用不上了,荣婳只能冲江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