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淵國,東宮—
合宮上下見太子回來了,趕緊準備著飯菜。
他沒進主殿,反而走進了御疏影的院落,御疏影雖住的不長,可她住的地方,他也沒來過幾次。
他步入留香殿中,離開了這麼久的房子裡,竟還有御疏影身上的桃花香。
桃花香像是對他有魔性似的,墨者每每聞到這味兒,就全身緊繃,情動不已。
墨者望向他們大婚時一同用餐的餐桌,又望向替御疏影更衣婚服的樣子,那時她第一次穿上東淵的太子妃婚服,想脫脫不掉的樣子,讓墨者揚起嘴角。
他獨自坐在餐桌邊,望著房內的陳設,最後眼落在她的床榻上。
墨者憶起第一次她在這榻上,中了催情的酒,他記得她勾人的模樣,迷離的眼眸問著他,是否服侍好他,就能離開這裡。
又想起她離宮前一日,蘭山後,她難得地回來了東宮,她竟然說回家。
他們一樣一起飲酒,御疏影又醉了。
墨者笑著想起御疏影那點酒量,還那麼喜歡跟人拼酒。
那夜,御疏影說她心悅自己,可自己卻沒有應答。
墨者攥緊拳頭,想起她柔軟的唇,難受地低下頭。
墨者走近御疏影的床榻,從胸前拿出了夕炎玉,他將那玉放在御疏影的枕頭下。
那短短快樂的幾日好像過了一輩子那麼久,只可惜他沒有緣分與御疏影再續來生。
御疏影被他退了婚,趕出東宮,會不會她還有可能再回來呢?
墨者取笑自己的無能,竟然只會用傷害她的方式讓她遠離自己。
墨者離開了留香殿,吩咐下人,讓留香殿一切如舊,每日仍要灑掃,仍要擺著陳設,在他走之後,一樣不可怠慢。
墨者還是沒有去主殿,他步入了湯泉殿,褪去一身墨色,素衣走進湯泉中。
他想著他逼迫御疏影服侍他沐浴的樣子,後悔極了。
那時他太高興了,高興地以為御疏影從此就是他的了。
墨者在池中調息身體內的黑焰,黑焰越來越漲,他的法力就一天比一天強。
只是這股火焰不知道什麼時候會隨著他的死亡化成煙霧,墨者闔上眼想著,之後不能再留任何餘地了。
為了含淚半生的母親,自己已經賠上了一切,他必須再快一些,免得油盡燈枯之日比他預想的更早到來。
沐浴後的墨者,最後到了主殿的後院,看著長出樹幹卻還光禿一片的桃樹。
他有些遺憾,怕是見不到這片御疏影親種的桃樹開花了。
想起她的笑顏,墨者望著還沒長好的桃樹,他赤色的紅眼在月光下更顯刺眼,墨者抬手朝桃樹灌入元力,沒多久功夫,桃樹長出嫩芽、長出花苞,花苞隨之綻放。
他倒抽了一口氣,盡力調息,卻含不住嘴裡的血,他的血一滴滴落入土壤中。
望著桃花搖曳,香味馥郁,就像御疏影一樣。
他心想,這幅美景,可惜了,她也許再也見不到吧。
墨者抬手摘下一朵桃花,置在掌中。
如今,他最悔的事情,就是失手毀了他親手做給御疏影的那對桃花耳墜。
墨者對桃花施法,想將之變成耳墜,沒想到,體內的黑焰竟直接將桃花給燒去了。
墨者憾憾地望著手裡的灰燼,他不甘心,又摘下好幾朵。
一連試了幾次,墨者意識到,他漸漸控制不住體內的力量,他只要稍加出力,黑焰彷彿就要把一切都燒盡。
望著一地桃花殘骸,墨者無力地垂下了手,無奈地見著風將灰燼吹散,突然他靈機一動,喊來下人,替自己準備工具。
墨者摘下一籃桃花,回到了主殿中,開始親手製作耳墜,他一個大男人,手笨得不行,失敗了好幾次。
長夜過去,墨者眼眸感受到外頭的光亮,皇天不負苦心人,一副耳墜終於做好了,不像上次術法變的那般精緻,可是也不算見不得人。
墨者望著手裡還飄著淡淡桃花香的耳墜,總算心滿意足的笑了。
他躡手躡腳地將耳墜放入木盒之中,小心翼翼的模樣都被外頭的下人偷看在眼裡。
沒想到他們高高在上,威震四方的太子殿下,竟一夜沒吃沒睡,親手製作飾品。
墨者將木盒收在身上,他起身,發現自己坐了一晚上,腰都痠了。
他離宮前,喊來肅禾,將一封信交給了他,便讓肅禾不要跟著,自己則不帶留戀地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