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者前腳剛走,御疏影就從竹屋中步出。
她看見竹旭站在庭院門口,御疏影緩緩走去。
「怎麼了,你在瞧什麼?」
竹旭回神來望向身後的御疏影。「噢,沒什麼,妳現在好多了嗎?」
「不好也得好,方才見過那麼多神使,你肯定比我更了解,若我的神力一日不回來,神域的力量減弱,世間的災厄就會增加,」御疏影注意到了石桌上的熱湯。「我已經給了自己七次重來的機會,不能再一直躊躇不前。」
想起最後一世,連墨者的臉都沒見上,御疏影的心裡很悶,很堵,像被好幾百斤的石頭壓著那樣,連呼吸都很困難。
可記憶已經重新補上,身為創世真神,她怠忽職守這般久。
即使仍然留戀,她也不敢再貪慕。
竹旭想了想。「對了,我記得有一處能緩慢養起神力,」竹旭看著心灰意冷的御疏影。「就是天柱旁的天泉,那裡是靈力最豐沛的地方,也許妳去那兒調養生息,能助妳恢復神力。」
「天泉?」御疏影思考著。「確實不錯,如果我喝了忘情湯後,去那兒修煉,的確能有助於我神力的復原。」
御疏影走到石桌邊,拿起了忘情湯。
竹旭最後問了她一次:「妳真的,願意忘記世間的一切嗎?」
御疏影不再猶豫,她沒有回話,將忘情湯一飲而盡。
她放下了碗,閉上了眼,由著忘情湯的力量,將腦海裡的所有記憶沖刷乾淨。
良久,她睜開了眼,望向一旁的竹旭,竹旭擔憂地望著她。
「為何這般盯著吾不放?」御疏影問。
御疏影對自己的稱呼,回到了第一世前,那時,御疏影都稱呼自己為吾。
竹旭也明白了她不再是御疏影,她現在是神域的主人,創世與造物之神,她真正地回來了。
「沒有,是竹旭僭越了,神主從世間返回,消耗大量神力……」竹旭還沒說完,御疏影就接著說。
「吾要去天泉將養一陣子,你無須跟著,神域之中若有要事,待吾回到庭院再報予吾知,世間若有異,你自己斟酌處理便是。」
御疏影說話的語氣和方式都變了,竹旭有些愣神,他也不明白自己怎麼了,這才是原本神主的模樣,卻讓竹旭感到莫名的陌生。
「是,神主。」竹旭還想問什麼,御疏影瞥向他,眼神中再也看不見任何波動。
「七世以來辛苦你了,往後,待吾重拾神力,還要勞煩你與吾一同收住命宮的力量。」御疏影淺笑,看上去卻與之前大相徑庭。
曾經她的笑容,和煦如朝陽,如今卻莊嚴如高僧。
竹旭低下了頭,恭送御疏影離開庭院。
待他抬起頭,御疏影已經走遠了,竹旭從兜裡拿出了在御疏影從世間返回時,掉落在一旁的那一對已經枯萎的桃花耳墜,輕輕握在手心。
御疏影自己腦海裡的記憶消失了,可身為御疏影真正記憶的竹旭全都還記得。
當然,他由衷地希望御疏影不會再想起墨者,能夠早日恢復神力,忘卻執念,重新執掌神域。
可不知是受御疏影記憶的影響還是他自身的意識,他不由自主地感到難過與悲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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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域—
御疏影在前往天泉前,她去了一趟命宮。
命宮之力,先創世真神都難以把控,這命運的誕生,猶如創世真神與幽都,都是未解之謎。
沒人知道初代從何而生,又去往何處?也沒人知道為何創世真神必須要創造人類、世間,也不知道為什麼這些人類死後,元神還要匯集到幽都。
更不明白,除了人類有命運外,她作為真神竟然也有已定的命數。
這點御疏影一直都想要搞清楚,她是真神,這世上,不該有她不明白的事情。
方才散去記憶和情感的御疏影,立刻就感受到身上的神元復甦,神力正在吸收著神域和世間的靈氣,加上天泉的加持,搞不好不出一年,神力就能全部回復。
她眼角留在命宮,轉身朝天泉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