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著幾日,墨者都在處理西殷的問題,忙得不可開交,已經七日沒去墨影宮了。
批完最後一張折子,墨者喘了一大口氣,卻發現天都快亮了,一旁跪著磨墨的內侍都打起了盹。
墨者伸了懶腰,起身活動活動,走出書房,見著連守衛都沒瞧他一眼,他逕自離開了主宮,朝墨影宮而去。
待他到時,太陽已經探出了頭,守宮人見陛下來訪,正要進去通報,卻被他攔下,他悄悄地朝裡頭去。
一路上,宮人們行禮躲避,墨者就這樣進了留香殿,見到了熟睡的御疏影。
他淺笑,放慢了所有動作,輕輕坐在床沿,就這樣看著她。
其實這也不是墨者頭一回來了,這七日,墨者常常忙到通宵達旦,可再忙,他都會來瞧御疏影一眼,只為了確認她還在,沒有像上次那樣找不著人。
而到了日出,他便會離去,只是今日真的忙太晚了,只好在上朝前趕來偷看她。
他替御疏影提了提被子,怕她冷著。
外頭宮女正端著洗臉水進來,一瞧見墨者在此,差點出聲,墨者比出了個食指豎在嘴前的手勢,讓她離去。
此時,墨者卻意外聽到了御疏影的夢話。
「回去,飛回去……」
墨者疑惑,他屈身,靠近御疏影嘴邊,想聽清她說了什麼。
「不要……求你別死……不…….」
墨者更加疑惑,誰要死了?她不希望誰死?
「不要丟下我……」
墨者臉色凝重,可御疏影的表情也沒有比較輕鬆,她蹙著眉,眼睛皺起,看上去像做了噩夢,墨者抬手,輕輕搖著她。
「疏影,疏影,醒醒,沒事,我在呢。」墨者柔聲說著。
許是感受到有人觸碰自己,御疏影抓住了墨者的手,痛苦地說:「我求求……求求你,不能啊……不要死……」
「御疏影。」墨者加重了力道。
「不!」御疏影突然睜開了眼,倒抽一口氣從床上坐起。
墨者扶著她,擔心之情溢於言表。「沒事了,妳只是在作夢而已。」
御疏影喘著粗氣,望向身邊人,她眼眶瞬間盛滿了淚,忽地就撲進了墨者的懷中,緊緊抱住他。
墨者有些詫異,可他也環臂抱住了御疏影,輕輕撫著她的頭。
「沒事了,我在呢。」墨者安慰地說。
「我以為再也見不到你了,我以為你元神盡散……」御疏影嗚咽地說著。
可這番話卻讓墨者一頭霧水。「說什麼呢,我不是好好的在這,妳還抱著我呢。」
御疏影聞聲,她抽了抽鼻子,退開懷抱,望著眼前人。
「我還在這?」御疏影自言自語地說。
「不然呢?妳夢到去哪兒了?」墨者問。
御疏影抹去臉上的淚,整理了下情緒,突然冷冷地回:「沒什麼,都過去了。」
墨者疑惑地挑起眉頭,可卻也怕再讓御疏影回想起夢裡的經過,他選擇不問。「是啊,就是個夢而已,夢醒了,就都過去了。」
御疏影垂眸。「那不是夢,是不可改變的過去。」
「疏影,」墨者扶住御疏影的雙肩。「過去的事,就是過去了,妳該好好看著現在,想著未來。」
「現在、未來,與我有什麼關係呢,」御疏影垂頭喪氣地說著。「天都亮了,陛下別在此逗留,該上朝了吧?」
御疏影突如其來的冷淡,讓墨者的心像被揪住一般,他滾了滾喉結,鬆開了手。「是啊,時間差不多了,今晚,我來陪妳用膳。」
「不必麻煩了,陛下,您事多,國事要緊。」
墨者眼裡閃爍,他緩緩起身。「妳是在怪我,已經七天沒來見妳了嗎?」
「沒有,我自己過得很好。」御疏影又重新躺回床上,背過了身去。
見御疏影這般,墨者也說不出什麼,只好轉身離開。
御疏影聽見腳步聲遠了,她強忍著的淚流到了枕頭上。
她心雖痛,可卻是高興的,至少在這個幻境裡,墨者還在,還沒灰飛煙滅。
御疏影想著,若自己能像墨者方才說的,看著現在,想著未來,那該有多好。
她搖了搖頭,提醒自己,這個地方是一個未解之謎,不知道究竟是誰的記憶。
倘若記憶被喚醒,那麼自己應該就會回到天去了,結局隨時會來,她為何還要貪戀呢?
想到此,她卻突然改念。
可為何不貪戀呢?就算是幾天也好,幾個時辰也好。
就算這裡也是夢,她也希望能與墨者相處久一點,再多看著他一點。
御疏影起身,喚來宮女替自己洗漱打扮。
她決定了,縱使她與墨者之間的命運是永世不得相守,那麼,稍縱即逝也好。
御疏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