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苓怔怔地愣在那,还摸不着头脑。方才她说得是让跟前的丫鬟抬头,怎么旁边的人反倒跪下了。
那小丫鬟跪下,先朝赵玹结结实实磕了几个头,再抬起来,额头撞得红了大片,嘴里反复念叨着“奴婢该死”。
清苓明白过来,方才她认错人,小丫鬟却架不住心虚,自己招了。
赵玹看烦了这种寻死觅活的戏,摆了摆手道:“别磕了,说吧。”
小丫鬟抽泣了几声,哆哆嗦嗦跪坐着,道:“前几日殿下生辰,府中宾客众多,一时都跑去府外看大虫,奴婢做事的时候不当心,正好撞上了迎面走来的清姑娘和段小侯爷,本以为小侯爷高抬贵手,此事算是过去了,不成想……”
“不成想什么?”从进来后一直没开口的陈卓珺突然蹦出来一句,堂内刹那一静,凝滞了似的,小丫鬟紧跟着浑身一抖。
陈卓珺目光像把锋利的刀,仅是在她身上停留,小丫鬟便觉得被剖皮剔骨般,冷刃直刺心口,她再张口,话都有些说不利索:“那日奴婢提了食盒,回去发觉里面竟多了一包药粉。奴婢当时只是疑惑,并未细想,直到清姑娘出事,奴婢越想心里越觉得不对,更不敢禀告殿下……”
小丫鬟又磕了个头,额头见了红,却不敢擦,血顺着眉心流下来。
清苓看着她凄惨的模样,有些于心不忍,但事关性命不可儿戏,问她:“既然你说不知情,那包药粉呢,你放哪了?”
“奴婢……奴婢事后觉得害怕,将食盒清洗干净,药粉……奴婢扔了。”
赵玹冷哼一声道:“那便与你难脱干系。”
“奴婢所言属实,不敢欺瞒殿下。”小丫鬟泪眼汪汪摇头,紧紧抿着唇,雨打芭蕉似的可怜景象。
陈卓珺扫了清苓一眼,见她张了张嘴欲言又止,于是侧首问冬青,声音冷得像淬了冰:“再说一次,她在哪做事。”
冬青道:“其乃殿下外院的洒扫婢女。”
清苓一愣,想到那日她说的话,皱眉:“你不是厨房的?”
小丫鬟眼神躲闪:“奴婢……奴婢那日是替别人做事,才撞到的姑娘。”
陈卓珺又问:“替谁做事?”
丫鬟似乎很怕陈卓珺,他每说一句,她都要颤抖一下,听到他这声质问,更是如风中落叶,支支吾吾却说不成一句话。
这般神色慌张,她是不是冤枉,众人也就了然于胸了。
陈卓珺站起来,对赵玹作揖道:“人已找出来了,既然是殿下府中下人,该如何处置,还请殿下定夺。”
赵玹早就听得火冒三丈,闻言狠狠拍了桌子,道:“嬷嬷领你们入府前,仔细交代过什么都忘了?本公主最厌恶宫里的把戏,你敢在我眼皮底下兴风作浪,还把主意打到阿姌身上,本公主定不会轻饶了你。”
“说,你是受谁指使!”赵玹真动了气,公主威仪压得众人皆垂下头,气都不敢喘一下。
丫鬟面白如纸,说不出辩解的话来,一味小声抽噎喊冤。赵玹叫人动刑。
片刻后,有下人提着细长的木杖到跟前,粗使嬷嬷压着小丫鬟跪趴下,木杖重重砸在她身上。
粗使嬷嬷不像寻常宫女般柔弱,使足了力气,也不过打了四五下,背上就见了血,小丫鬟先是哭着喊冤,后面一杖杖打下去,疼得连声音都发不出来了。
赵玹居高临下睨了眼底下的人,移开视线道:“你趁早招了,也可少受些罪。”
丫鬟又忍着挨了几下,像下定了决心似的,突然高声道:“奴婢招……”
赵玹摆手,禀退左右嬷嬷,丫鬟浑身是血,她强撑起手臂,抬头朝着众人惨然一笑,清苓心中升起一丝不好的预感。
瞬间,一道黑影掠过,清苓只觉得眼前一花,黑衣少年已蹲在丫鬟面前,两根手指捏住她的颌骨,仅是轻轻一下,“喀”的一声下颌脱臼。
丫鬟本想咬舌自尽,这下却合不拢嘴,张着口惊恐未定望着面前的黑衣少年。少年则直起身,面无神色回到陈卓珺身侧。
赵玹和清苓也看愣了,一人想着这侍卫身手甚是不错,比起她的也不相上下。一人想的是原来他身边既然有这般人物,应常带在身侧。
陈卓珺像是料到她会如此,让人将她双手双脚按住,道:“你想求死,岂会这么容易。”
“你在长公主府下药,欲谋害朝廷重臣,此事若是上报陛下,将你送进刑部大牢已是殿下仁慈。”窗外的雨愈下愈急,陈卓珺腿上旧伤又要发作,袖下手渐渐收紧,他面色未变,不疾不速道:“你可知刑部是何地方?”
丫鬟脸上早无血色,无端却令人觉着她更恐惧了。曾在宫中服侍,岂会不知刑部是何地方。像她们这些人命如草芥,犯了主子直接赐死便是。刑部里关押的是朝廷要犯,而她这等身份的人进去,可想而知安的是多大罪名,受何种刑罚。
小丫鬟如见了鬼,拼命摇头要说话,发出的却是呜咽不清的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