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的时候,林慕月和洛西相约去陶然亭赏芦花。林慕月本来打算在家里睡觉补眠的,忙了一个周,难得清闲和放松,想要好好休息,但是禁不住洛西软磨硬泡,还是出了门。
走到路上,林慕月就发现自己不在家里睡觉真是明智,北京秋天的早晨,静静的,轻轻的,真的很美,微微泛黄的树叶在枝头倔强地摇摆,衰弱的秋蝉在墙角惨淡地低鸣,像极了一个残存的旧梦,不像是南国的秋天来得淡,来得润,没有泛黄的落叶,秋天似乎就失去了该有的苍凉感和美丽。
林慕月初识陶然亭是在白居易的诗里,“待到菊花家酿时,共君一醉一陶然”,后来看郁达夫的文章,也很自然地记住陶然亭的芦花,就连郁达夫落寞的背影和北京那被风沙淘洗过的天空,也沉淀在自己单薄的记忆里。
于是,在去往陶然亭的路上,林慕月的脑海里频繁的出现清秋、菊花、家酒、和举杯言欢这些意象似乎也就不足为怪了。
塘边的芦苇全黄了,风一起,惊起一大片的花絮,芦花果然是秋天最有韵味的植物,林慕月不由得发出感慨。
在生命最枯萎时变得最为绚丽,像是回光返照。后悔被自己蹉跎掉的青春岁月,于是临终拼尽全力绽放,只为展现生命最为妩媚的姿态。
几个少不更事的孩童,削一只芦笛,含在嘴里呜呜地吹着,那如怨如诉的笛声将秋天的悲凉渲染得淋漓尽致,让人的心在那一瞬间变得安静。看着面前奔跑玩耍,笑容灿烂的儿童,总是让人禁不住去想念那些仓促流逝的美好。
“现在想想初恋,仿佛是很遥远的故事了。”洛西幽幽地说,阳光透过树枝的缝隙打到洛西的脸上,湖面上波光如镜,几只游船安静的漂浮着,游船上的男男女女各得其乐。
“谁说不是呢?”林慕月低低回复道,眼睛依旧盯在远处的一条游船上,风轻轻地抚过林慕月那种安静的脸,林慕月总是这样一种安静的姿态,让人猜不透她究竟在想什么,在回忆什么。
“慕月,你为什么要来北京啊?”洛西扭过头来,突兀的问道。
“为什么?”林慕月耸了耸肩,“你猜?”
为什么要来北京呢?
想想自己大学毕业那年毅然放弃了保研的机会,只身来到北京,这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现在自己也不太明白当初为什么会毅然决然北上?难道只是为了初恋时的一见倾心?抑或是为求了自己内心的安宁?
毕竟,人总是拗不过内心的欲望。
还是2000年的时候,林慕月大三,这年的9月14号是F大成立五十周年的庆典,全校上下都很重视,庆典之前做了大量的准备准备。
作为学生干部的林慕月自然要做好同学的表率,竭力协助学校的工作,她主动选择做大家都不愿意做的,整理历届毕业生资料的工作。整理资料的过程是纷繁琐碎的,但是林慕月是快乐的,因为她心中那个小女孩的心思。
魏叙然毕业三年了,却始终不知道他的消息,林慕月在想,有没有可能在这次搜索到他的消息呢?
于是,她工作时也倍加努力和细心。
林慕月,还记得查阅1998届建筑与土木工程硕士班的资料时自己的激动,不规则的心跳,几乎可以用乱码来形容,然而,世间的事往往都是乐极生悲,在你正享受幸福眩晕的时候,总是会有那么一大盆的凉水来浇醒你的春秋大梦,林慕月的春秋大梦也在打完一个电话后变成一个虚幻的泡泡。
“喂,你好。麻烦找一下魏叙然?”林慕月拔完材料上个那个魏叙然电话号码,感觉到自己握紧话筒的手在发烫。
“魏叙然?”电话那端的声音似乎有些诧异,“他早就辞职了啊!”
“辞职?”林慕月有些吃惊中,便不自觉地提高了声音的分贝。
电话那端显然被林慕月高分贝的声音吓了一跳,不耐烦地说道,“对啊,你不知道?你是哪位?”
“我是F大的老师。”林慕月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撒了个谎,擦了擦额头的汗珠,用尽可能平静的声音接着说,“今年学校成立50周年,我负责联系毕业生。”
“哦,真不凑巧!”电话那端显然是客气多了,用不无遗憾的语调说道。
“那你知道他现在去了哪里吗?有没有联系方式?”林慕月不死心就这样子放弃刚刚得到的线索,接着问道。
“据说好像去北京了吧,我也不清楚,他走得挺突然,我和他不熟。”
“哦,谢谢你啊,再见。”林慕月遗憾地挂掉了电话,一分钟前还是兴奋无比的心现在变得冰凉,整个人似乎从天堂一下子坠落到地狱。
似乎每一次都是这样,每一次林慕月觉得离魏叙然最近的时候,魏叙然往往是在更遥远的远方。
于是,林慕月又开始一次次的打听和一次次的追随。
“还好,我知道他在那里,路程再远,只要他在我心里,也就没有距离。”林慕月挂掉电话喃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