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时分,尽管天外电闪雷鸣,大雨如注,但皇上依旧坚持在偏殿召见了凌云度。大殿内周遭的油灯把房间照得彻亮,雷雨交加的屋外,时不时有几道闪电划过,使得大殿里更加通明。
皇上坐在高高的龙椅上,命人给凌云度看了座,之后便一直沉默着。凌云度正襟危坐,皇上不开口,他便低头垂目,没有半分的焦躁难安之状。
皇上终于开口赞道:“果真还是那个凌状元。”
凌云度抬头,看见皇上一张历经沧桑的脸上,一双锐利而深邃的眸子透着老谋深算的光。面对这样的老狐狸,凌云度觉得不必和他周旋言语,便笑了笑说:“皇上忘了,草民已非状元之身。”
皇上身子前倾,直直盯着凌云度,以一种威逼的姿态问道:“你可怨?可恨?”
凌云度坦然回答:“怨、恨。”
皇上笑了:“你果然坦诚至极。那朕就不妨把话说明了吧,这三年,你不肯离京,朕一直也在关注于你。朕见你暗中与太子走得相近,也曾想过有朝一日太子登基,可让他直接重用于你,你受此恩情之后也必然会全力报答太子。孰料……”说着说着,皇上忽然有些哽咽。
凌云度看了看墙角处的滴漏,一滴一滴的水珠在屋外狂风暴雨的遮掩下无声地滴落着,最终混入了水池中消失不见。他低下头不做声。
皇上沉默了一会儿说道:“朕知晓你的心思。你较为看重的只有太子一人。朕的其他儿子,你一个也看不上,至于泽儿和卿儿,你也并不看好其中之一,这次你看似极力帮助卿儿,不过是两害相较择其轻罢了。”
这就是把话挑明了。在皇上的眼里,凌云度之所以要帮助七王爷,不过是因为更加不希望永王成事罢了。
凌云度轻笑一声,觉得这皇上和田泽果然是一路之人,在说出正题之前都喜欢不停试探。你既然把我叫来,定然是在关心七王爷,说明自己这一赌注押对了。但谈话时却又不肯直奔主题,而偏要顾左右而言他,非要掌握主动权不可。他心中暗想,你倒是想要旁敲侧击一番,殊不知七王爷的境况却是耽误不得,于是索性把话挑明了:“皇上明察秋毫,草民汗颜至极。只是若皇上真的把七王爷之生死置之度外的话,草民无话可说。”
皇上注视了凌云度半晌问道:“朕知晓你懂得天文地理,对于天气所言不差,这没什么。但你如何得知猛虎伤人之事?这个却是怪极。”
凌云度默默按压了一下自己的手指,抬头说道:“这个听起来似乎玄幻,然而说白了其实也很简单,不过是稍作推理而已。草民前些日子就听说这风岭山中来了一只猛虎,已经伤了不少路过之人。后来闻听皇上在此狩猎,人多势众这猛虎定然不敢出来,但是时日一长,山中猎物多被皇上猎取,这猛虎定然饥饿。一只饿虎,岂能不趁风雨交加之际,人群散去之时搏上一搏?再说了,草民只说须防猛虎伤人,却并未说猛虎必然伤人,这准与不准之间,只差了个运气罢了。”
皇上点了点头又说:“那你说此次送亲,卿儿有去无回,又是什么道理?卿儿自小有武艺傍身,又有高手白驹在侧护送,难道还能有差?”
凌云度问:“若是七王爷无所防备呢?那白将军若是不在呢?”
皇上微微皱了眉问道:“你又知道了些什么?”
凌云度肃然说道:“白将军既能为了云莺而杀太子,若是云莺一旦有事,他又岂能舍弃云莺继续守护七王爷?至于其他,其中关系重大,皇上请恕草民不能一一明说。”
皇上笑道:“云莺岂会有事?卿儿临走前特向我请旨,暂且先把云莺押在天牢里,等白驹回宫之后亲自顶罪。云莺今日还好好地在天牢里呢。”
凌云度看向皇上,严肃说道:“草民敢请皇上查一查,若云莺此时当真还在天牢,七王爷自当无虞。”
皇上轻蔑地笑了笑,便命手下去天牢查看。不多时,去的人回来复命道:“回禀皇上,云莺已不知去向!”皇上大吃一惊,再问时,那人说自己到了天牢,问话时牢子还想隐瞒,但自己执意要去亲眼看上一看,牢子才肯说出实情,原来是太子手下之人要报太子之仇,见皇上迟迟不肯动手,便向牢子们请求把罪魁祸首带出去拷打泄愤,答应牢子们只不把她弄死便了,并承诺在七王爷回宫之前定然将其送回。牢子本深受太子之恩,又觉得这是人不知鬼不觉之事,自该当送这个人情,便偷偷地将人交付于他们了。
皇上大怒:“着人立即查明云莺去处,定要尽快将她带回!”
凌云度摇摇头说:“皇上,没用的。有人要联手致七王爷于死地,查找云莺之事一旦拖延起来,等到大事后果已出,一切就都来不及了。”
皇上问道:“依你之见如何?”
凌云度道:“立即放了黑鹰,命他星夜追赶送亲队伍,力保七王爷。”他站起身来,跪倒在地说道:“皇上,事不宜迟,送亲队伍已出发二十多日,既然有人要算计七王爷,必然不能以常理推算。若在平时,二十多日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