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是九月十一日,礼拜一。按照蓝芙蓉帝国的传统,今日应当休息。可上午还有一节必修课——要不是这节课是他们最喜欢的剑术课,否则两个少年绝对大有意见。吃完早饭后,欧内斯特与崔斯坦换好衣服,拿着木剑往训练场走去。
“今天是个好天气,”崔斯坦将木剑扛在肩上,“结课后要不要去外面玩?”
欧内斯特没有接话,他只是低着头,盯着自己的脚迈出,收回。他看着地面从大理石瓷砖变成了石砖路,又从石砖路变成了石子路,最终变成了青翠的草地。
“哥们,”他感觉崔斯坦用木剑戳了戳自己的腰,“你怎么回事,有心事儿?”
“我很好。”他拍掉还在腰间胡乱戳动的木剑,没什么耐心地回复,“倒是你——崔斯坦,别太精神过敏了。”
“我怎么觉得你在说你自己呢,欧内斯特殿下?你从今天早上开始就怏怏不乐。”
“没有!那是因为——”欧内斯特长叹一口气,“我有种不好的预感。”
“什么?”崔斯坦快走几步,挡在少年身前,“不好的预感?你什么时候背着我偷偷学会了预言术?”
“这不是预言术!”他反驳,“我只是觉得很不好,有哪里不对劲……或许我只是单纯心情差而已。”
他将昨夜入睡前思考的片段告诉了崔斯坦:蓝芙蓉帝国的历史,奇美拉与双头鹰,以及黑头发的正统皇子弗雷德里希.哈尔图尼亚。
“我搞不懂你在苦恼些什么,”听毕,他的挚友双手叉腰,毫无顾忌地反驳,“就是因为你不姓哈尔图尼亚?还是因为你又想起来自己是个私生子?”
“我不清楚——如果我能搞清楚就好了!”欧内斯特烦躁地抓挠着那头赤红的卷发。他想要推开崔斯坦,可对方却先下手为强抓住了他的手腕:明明身高都差不多,崔斯坦却比欧内斯特更加强壮。这使后者完全无法反抗,只是瞪着蓝色的双眼,试图以此逼迫面前的少年快些松手。
可对方全然没有这个意思,他开口:“以我之见,你就是在因为这两件事烦恼。欧内斯特——”
“放开我!”
“听我说!”崔斯坦提高了音量,“我他妈前几天才和你说过,陛下无法让你在公众露面也只是无奈之举,毕竟你的身份就在那里,无法改变!可是他从未因为你的身份而亏待你半分——哈尔图尼亚十六世的那个私生子,不是传说他不仅从未在宫廷中露面,而且最后还被赶了出去吗?你的待遇比他,还有历代所有私生子的待遇都好多了!”
“我……”欧内斯特偏开视线,他的怒气还没完全散去,可他已经意识到自己确实在无理取闹。现在的欧内斯特更像是一只惊慌失措的小兔子:“你说的没错,但是……”
他叹了口气,接下自己的话:“我只是不想当个皇子。”
崔斯坦一惊,他松开欧内斯特的手,似乎没理解少年的话。后者顿了顿,接着说:“父亲确实很爱我,我不否认——可我宁愿长成昨天那副样子,就当个农户的孩子。这样就很好了。”
“你真是……”
崔斯坦松手,低声骂了句脏话。他有些不知所措:鬼知道这个小皇子会说出这种话?他明白,该死的只要是个人都明白,面前这个十六岁的少年需要安慰。从没有人教过遇到这类情况他该怎么做,因为也不是人人都会成为一个身份尴尬皇子的侍卫……
——最终,崔斯坦选择了一种“万金油”的方法。
他揽过欧内斯特,将红发少年搂入怀中:一个有力且温暖的拥抱,这是崔斯坦能想到的,唯一能做的事情。他用力拍了拍欧内斯特的后背:“得了,想开点。这个话题到此为止,葛尔妲老师肯定等得不耐烦了。”
崔斯坦转身,哼着小曲向训练场走去。他没有回头,却识趣地放慢了脚步:因为他能听到欧内斯特轻微的抽噎声,他肯定在忙着处理自己险些失控的泪腺。
那就给他些时间吧。崔斯坦又将自己的速度放慢了几分:谁叫他是个该死的贴身侍卫兼陪读伙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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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人不会对葛尔妲.加里奥普希思——年仅三十五岁的皇家卫队队长,兼蓝芙蓉帝国卫军上尉留下深刻的印象。因为——
无论是她那头盘成发髻的一头栗色长发,还是被精石轻甲包裹的健美身体,亦或是那双紫宝石一般闪闪发光的眼睛:葛尔妲全身上下都透露着一位女杰该拥有的气场。
自信,敏锐,强大……如此词汇都可以用来形容葛尔妲女士——皇家卫队的队长,同时也是欧内斯特与崔斯坦的良师益友,她是教了他们一年的剑术课老师。
说回剑术课。
说是学习剑术,但那只是其中的一小部分——在教授剑术以外,大部分时间葛尔妲都用来提升两个少年的体能。毕竟剑术比赛只是皇室成员之间的玩乐,根本起不到防身的效果。与其耗费时间教自己的学生如何表演,葛尔妲还是决定给他们来点有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