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力扎下了蓝芙蓉帝国得以存续至今的根基。当年崔斯坦就谈起过,自己最喜欢的皇帝就是哈尔图尼亚三世。
可我记不住他的生卒年,而且不喜欢他的胡子。欧内斯特自嘲般笑了笑:他果然更喜欢如父亲那样修剪得体的美髯——虽然他自己并没有任何留胡子的打算,每当红色的绒毛出现在下巴上时,欧内斯特都要对着镜子把它们用小刀刮去。
自走廊另一端却突兀响起了由远及近的脚步声:这打断了男孩的思绪。欧内斯特心头一惊,他赶忙熄灭了手中石剑的光亮,一个闪身躲进了覆盖着走廊落地窗的窗帘之后。果然,不一会两个身披精石铠甲的皇家守卫便走了过来,其中一人手里端着萤石灯,另一人手里拿着……机械火铳?
窗帘后的小皇子吃了一惊:虽然几年前机械世界的制品就已经在蓝芙蓉境内流通了,他自己也曾拥有过一个小型铁人模型(阿德勒看到它就会发狂似的扇动翅膀,并发出嘶哑的警告声。最终欧内斯特将铁人模型交给了崔斯坦保管。)——可无论如何机械武器都不会被用于保护皇宫,虽然它们确实比长枪更有威力。
两个守卫越来越接近欧内斯特的躲藏地点,后者屏住呼吸,尽力贴紧身后的窗户,好让他们别发现窗帘的异样。红地毯吞没了他们的脚步声,剩下的只有闷响。一步……两步……三步……
脚步声在藏身点附近停了下来。几秒后,清脆的咔哒声打破了沉寂。
“怎么了?”其中一个开口问。
“这后面好像有东西,警醒些。”另一个回答。听到了这番话的欧内斯咽下一口唾沫,又往角落里缩了缩。他恨不得就这样融化进黑夜里:被守卫发现后,他肯定会被父亲责骂——现在看来,这都算好的结果了。
如果守卫们在拉开窗帘的一瞬间并没有认出他,他们会冲我扣下机械手铳的扳机吗?据说机械手铳的子弹钻入身体时带来的疼痛难以忍受,并且很难用一般秘术治疗好,致人死亡的风险极高。命运多舛的小皇子绝望地闭上了眼,感受自己剧烈的心跳声几乎吞没一切……
想开些,至少他能成为蓝芙蓉帝国历史上第一个被守卫用机械手铳打死的皇子——虽然没多少人知道他的身份,但一个私生子能混到这个地步也算是不错了。
“你们两个在干什么?”一个清亮的声音打断了守卫的动作,他松开手里紧攥着的窗帘一角,面向来人的方向。
“队长——您怎么在这里?”
“同你们一样,奉陛下的命令巡查城堡,”新来者回复,“你们怎么会对窗帘感兴趣?”
“报告队长,这后面似乎藏了东西,我们正要把窗帘掀开进行检查。”
“我不觉得这窗帘有什么奇怪的。你们先继续任务,这里交给我处理。”
“……遵命。”士兵的语气里充斥着失落,但无奈他没法违抗队长下达的命令,只得整顿好装备,顺着走廊往远处走去。
而窗帘背后的欧内斯特,听着对方的脚步渐行渐远,最终消失在一片寂静中——他松了口气,掀开厚实的窗帘,自己走了出来。葛尔妲双手环胸,一只手手里提着萤石灯,借着灯光,欧内斯特看见她正笑眯眯地望着自己:“殿下,如果你再不出来,我就得掀开窗帘把您抓出来了——就像您小时候和我玩躲猫猫那样。”
一抹绯红爬上了欧内斯特的脸颊,他羞愧地低下头:“……抱歉,葛尔妲女士。”
对方长叹一口气:“陛下没和你说吗?巡礼月马上要开始了,加上这几日还有一大堆杂七杂八的事儿……守卫们为了确保安全,已经无休地巡逻了好几日。”
“我懂……我不该给大家添麻烦……”
“我没有责怪你,欧内斯特,”葛尔妲微微倾身,好直视欧内斯特的眼睛,“你怎么今夜偷偷溜出来了?”
欧内斯特不敢对上她的目光,只得小声回复:“您也知道,我……不能参加巡礼月……”
“——也就是说您要和陛下分开三十天?”
“是的。我想和父亲再说两句话。”
“就这么简单?”
“是的,”他的声音越来越小,直到最后几乎成了嗡鸣,“正是如此……”
他能预料到葛尔妲想说些什么:骂他幼稚?鲁莽?接着把他送回房间,并给大门上锁。明天早上的典礼开始后,他也只能远远望着父亲和皇妃,还有他们的孩子弗雷德里希,一起乘上奢华的马车,往皇城大门驶去。和过去的十六年那样,把可怜的欧内斯特独自留在皇宫里整整一个月。
“我会回房间的,请您别告诉父亲,”他下了决心,提高自己的音量,刻意模仿父亲给大臣们下命令时的形象,“我不想临行之前再让他操心。”
出乎意料的是,葛尔妲没有生气:相反,她的笑意更加明显。
“陛下现在在会议室,”她说,“欧内斯特殿下,我马上带您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