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听风阁出来时,狂风裹挟着乌云堆积,豆大的雨点砸了下来。
北城的夏天,天气真是骤变。
初樱没带伞,站在廊檐下打车。
倾盆暴雨被风刮得扬白沙般一阵阵扑落。
雨水飞溅了些在初樱的小腿上,她被寒凉刺激地微微瑟缩着,往后退了两步。
霜白色的旗袍下摆被溅湿了些。
手机上的叫车软件单子排到了五十号开外,还处于长久的无人接单的状态。
初樱边排队等着打车,边缩小了软件百无聊赖的刷着手机。
无意中翻到朋友圈,看到父亲初白在不久前发了条朋友圈。
【初白:祝我的宝贝女儿生日快乐】
配图李新语带着生日帽,盘着公主头坐在生日蛋糕前双手合十,以及他们一家三口围坐在餐桌边的其乐融融照片。
仿佛她是不属于这个家庭,与之隔裂的一份子。
初樱紧绷一天的情绪再也收不住了般,鼻尖发酸,她索性将手机屏幕一锁,扔进包包里。
她垂着头,盯着脚尖,回想起刚刚宋知许看她的眼神,轻蔑,不屑,讥讽,内心就一阵酸涩不忿。
真是一天之内所有的倒霉事儿都让她给撞上了。
初樱站在廊檐下,面无表情注视着眼前铺天盖地的雨幕。
黑色的劳斯莱斯phantom缓慢地穿过雨幕行驶过来,泼天雨珠冲刷在漆黑澄净的车身上,仿佛海浪里的黑珍珠,不留泥沙,显然这辆车被专人保养的很好。
车灯一晃而过,车头处蓝底白字牌照上北A·99999反射出一抹亮光,即便是听风阁见惯了人间泼天富贵的客人也忍不住有的频频驻足议论,甚至有的新奇地伸长了脖子去看。
“这个牌照我记得当时在是50万起拍价,最后以320万的价格拍下的。”
“是在xx拍卖会上,我也记得。”
“没想到今天在这里能再见到。”
“这得是千亿富翁吧。”
“嘘,小声点,说是时家的那位。”
......
人们七嘴八舌的议论着。
初樱缩在一角没听没看,满心满眼都是疲惫。
“呦,妹妹一个人躲在这里做什么?是不是雨太大了,我开车送你回去。”身后响起一道猥琐的声音。
是刚刚在包厢里打麻将的黄头发男人,叼着烟,不怀好意地看着她。
初樱被男人猥琐的眼神看得后背起了层鸡皮疙瘩,她唇瓣动了动,拒绝:“不用,我打到车了。”
“妹妹睁着眼说什么瞎话啊?这雨天打车都排不上号了吧,你打的车在哪里呢?骗傻子呢?还是我送你回去吧。”黄毛笑嘻嘻地伸手来拉她。
劳斯莱斯幻影恰时停在听风阁廊檐前,不远不近隔着一段距离。
停下时车轮带起一阵积水溅过来,黄毛正好背对着挡住初樱,背后的衣服被泼了个透心凉。
“谁这么有病?瞎啊?”黄毛骂骂咧咧地捂住后背,在看到停在廊檐前的车时,剩下的后半截咒骂被他生硬吞进肚子里,噤了声。
车后座的玻璃缓缓降下,露出男人深邃漆黑的眼眸,不怒自威,将人整个人钉在了原地。
黄毛不知道这车里的男人什么身份,什么地位,但那身居高位淡然矜贵的气质让他情不自禁收了目光,连看也不敢多看一眼。
这种上位者的从容沉稳,让人不敢冒犯。
时逾白视线在廊檐下的人身上一扫而过,在某个鹌鹑一样跟众人低着头的小姑娘身上多停留一瞬,淡淡撂下两个字:“上车。”
车子距离檐廊还有不远不近的一截,前座的陈东立刻会意,就要拿伞下去接人。
后座的车门却先一秒被男人揿开,冷风雨丝与车内的暖气在半空中针锋相对。
黑色的伞面遮住密集似白沙的雨幕,也一并遮住了男人的面容,只隐约可见线条凌厉的下颌线,巧夺天工。
初樱微愕,随即朝时逾白走过去。
伞面很宽,容纳两人完全不成问题,斜刮的冷风细雨悉数被身侧男人高大身躯遮挡住。
临到车前,时逾白单手拿伞,微侧过身,另一侧手极为绅士的揿开车门,让身边的小姑娘先进去。
初樱提着裙摆弯腰往车里坐时,伞面斜偏,时逾白眼眸漆黑深邃的目光径直穿过层层雨幕朝刚刚的黄毛男人睨了过来。
眼尾微垂,目光冷寂,带着上位者的从容不迫,不怒而威,警示的意味不言而喻。
黄毛只觉得自己像是被无形中的箭矢穿心而过,钉在原地,浑身如坠冰原,挪不动半寸。
等他回过神来,面前的劳斯莱斯已经开远了,只留下猩红尾灯光晕在层层叠叠白沙似得雨幕中一闪而过,辗转过街角,消失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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