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斑斓的虹,耀光点点,堪称绝妙。
李湛指着一旁还沾着晨露的梅花道:“你瞧着,这花瓶可配得了你采的花枝。”
“自然配的。”姜思菀招呼季夏将梅花装入花瓶,放上炕案,朝李湛道:“多谢王爷。”
花香袭来,李湛闭目嗅了嗅,勾起唇。
午后,李湛在慈宁宫用过午膳,才姗姗告退。
应付他,实属是个体力活,姜思菀瘫在软榻上,和锦奕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不知不觉,天色渐暗。
锦奕批完了手上的几本奏折,打了个哈欠,刚要告退,却被季夏拦下。
“锦奕可是累了?”姜思菀笑着叫他。
明明母后声音温温柔柔,锦奕却是无端听出些危险的味道。
他缩了缩脖子,颤颤巍巍应了一句:“还好……?”
上扬的尾音之中,多少带了些不大确定。
今日奏折不多,他午间也小憩了一段,其实如今还不算累。
“那便好。”姜思菀忽略掉他不大确定的语气,微笑道:“母后为你寻了一位夫子。”
话音刚落,殿外微弱的灯光中,落了一道模糊的影子,叩门之声应声响起。
“他来了。”
*
苏岐踏进殿门,便觉一阵花香扑鼻。
他稍一抬眼,先是瞥见炕案上的红梅,随后才跪拜行礼。
不等姜思菀让他起来,坐在她身旁的新帝便瞧着他,不满道:“母后不是说夫子么?这分明是个奴才!”
“而且朕也不想要夫子,母后——”他拖长了音,“朕都有太傅了,不需要夫子。”
长夜寂静,锦奕没有刻意低语,姜思菀转头,对着季夏抬颌。
季夏会意,提着一盏孤灯出门,确保殿外的仆从都已回去之后,警惕地守在门前。
瞧见门上季夏的影子,姜思菀这才开口:“太傅教习太慢,你如今登基,该学些旁的。”
“那也该是太傅授业,哪里轮得到一个奴才来教。”锦奕蹙眉看着跪拜之人,眼中透着明晃晃的轻蔑。
“还是个阉人。”锦奕打量着苏岐,嫌弃道。
“三人行必有我师,阉人又如何,他饱读诗书,就有资格教你。”
锦奕挺着胸脯,“朕贵为天子,阉人哪里来的资格?!”
许是锦奕在她面前表现的太过乖巧,以至于姜思菀险些忘了他是在封建社会熏陶下成长的王子王孙。
他不过稚童,尊卑理念就已经如此根深蒂固。
姜思菀沉下脸,“若这是哀家说的,要让他教你呢?”
锦奕愣了愣。
“你已经八岁,却连奏折上的字都认不全,若不学,今后怎么办?”姜思菀冷冷出声。
“认不全就认不全,皇叔会帮朕批阅。”锦奕上前,抱着她手臂晃了晃,“皇叔都说了,孩儿还小,母后就莫要担忧了~”
姜思菀垂头看他,面上不再柔和,而且隐隐带着些怒气,“这皇位是你的还是李湛的?!”
锦奕从未见过母后这般模样,心里下意识有些慌乱,可话都已出口,何况他也是真的不想读书,便又硬着头皮劝道:“皇位是朕或皇叔有何区别?有皇叔在,朕便轻松,可以出去玩,可以衣食无忧,不学也没什么。”
“你父皇已经死了。”姜思菀闭了闭眼,尽量让自己稳住声音,“在这宫中,只剩下我们母子二人,李湛他对你好,不过是因为你小,你还需靠他!你好好想一想,若他想要我们死,你身边的仆从是听他的,还是听你这个皇帝的?”
锦奕面上发白,却依旧扯着笑道:“母后说笑,皇叔对朕这般好,必不可能做对朕不好的事。”
他不懂母后为何要说皇叔想要他们死,但又对她的话无从辩驳,只能下意识去忽略这个可能性。
姜思菀看着锦奕油盐不进的模样,一时气急攻心,抄起一旁的戒尺,就要往他身上打。
锦奕脖子一缩,惊愕地看着她手中那柄戒尺,“母后……你要打我?”
他自出生起,便是万千宠爱于一身的皇太子,父皇虽然对他严厉,却从不曾真正伤过他。
可如今,母后竟为了一个小小的猜疑,就要打他?!
他眼中含着点点泪珠,越想越是委屈,他猛地甩开姜思菀的手臂,炕案被突如其来的力道一撞,倾斜一瞬,那盏刚刚放下不久的琉璃花瓶滚落在榻,花枝和清水洒落满案。
他没了方才那副乖顺的模样,昂着一张小脸,泪水划过两颊,像是个小豹子,满脸执拗道:“不学就是不学!就算母后今日打死孩儿,朕也不学!”
到这份上,这场争吵远不止学或不学的问题,而是关乎着一个稚童刚刚萌生的脸面和尊严。
姜思菀眸光震荡,手中的戒尺高高扬起,又迟迟不忍落下。
两人僵持许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