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名字,“刚班主任下课找你。”
至始至终,楚绒既没有动也没有说话,她的目光有些痴然停留在段橪的脸上。
段橪的长相偏欧洲,五官立体,英眉剑鼻。很多人说他是混血,实则不然,段橪是新疆人。
“谢谢。”只两个字,礼貌而疏离,没有停留半步,仿佛旁边杵着的楚绒是陌生人。
他们经常这样装陌生人,在家、在外面、在学校,都是陌生人。准确地说,应该是段橪刻意避开楚绒。
“哥。”楚绒在段橪经过的那一瞬扯住他的衣角,“苏尧约我去看电影。”
楚绒跟段橪说话的时候,语气会不自觉软下来许多。在外人听似是在报备,下面的波涛汹涌只有他们自己知道。
都知道楚绒和段橪是兄妹,但其间关系当事人都没有透露,外人也只能靠猜。有人说,段橪是楚绒爸爸找了个外国女人生的私生子,也有人说段橪是楚绒爸爸的前女友跟别人生的孩子。
谣言这种东西,越传越失真,吐露出来的人站在语言的顶端去点划谣言里的主人公。说道德,无用。扯影响,无人在意。脏水不泼到自己身上,永远不知道水是脏的。
楚绒看不懂段橪,只觉得他能忍。忍到春暖花开,轻舟过万重山。可按现状,楚绒又觉得他心高气傲,自尊强,更多的还有懦弱。
这个世界既然需要仪表堂堂,满口道义的人,就需要像楚绒这样的别人眼里的疯子来衬托他们。
在学生时期维护自己自尊最好的方式就是学习成绩好 ,所以段橪的名字永远在榜首。而楚绒维护自己的方式是发疯,当她看起来不再好欺负,自然不会有人欺负她。
“随便你。”段燃跨过台阶,压住衣摆将被楚绒拽住的衣角扯出来。
没关系,楚绒安慰自己。
她低头垂思了几秒,再抬起来的时候一扫眼里的阴霾。
刚才的场景被苏尧看去,楚绒有些尴尬,手无措地撑在身后的墙壁上。她可以接受段燃这样对她,可不想被其他人看见。
“楚绒,那就这样约好了,明天见!”苏尧没再给楚绒反悔的机会,说完就跑去A班教室所在方向。
被留在原地的楚绒,发出一声略有讽刺意味的笑。在笑自己,自轻自贱。
她没有回教室,而是去商店买了本《爱格》杂志,到天台放空。那里有个秘密基地,是她和另外两个女孩经常逃课呆的地方。
楚绒锁好门后,又搬来了桌子抵住铁门。她这人缺乏安全感,双重保险对她来说都不够。
做完这些后,她又给姜甜发了消息,让对方跟老师请假,说身体不舒服,回宿舍休息。
很难想象她这种性格的女生喜欢看言情小说,还是能看哭的那种。她第一次看小说看哭,恰巧被段燃看见。段燃没有问她哭什么,只是买了块小蛋糕。他说,吃甜的就会开心很多。
这个习惯一直被楚绒留到现在,但凡遇上不顺心的事,她就用甜这种味道来麻痹自己。楚绒有个偏执的认知,就算段燃再冷漠,但不会骗她。
不知不觉已经天黑,楚绒掏出震动的手机,是段晓梅的来电。
段晓梅是她与段橪共同的“母亲”,一个被伤害过的女人,一个把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的女人,一个在楚绒眼里让她心疼的女人。
“都这么晚了,还在哪里鬼混?”
电话里段晓梅的声音尖刺而锐利,楚绒很怕听到这类声音。与过去割裂的巨大落差感让她无法细看现在的母亲,感受过温柔的人又怎么会屈服于歇斯底里的怒吼。
楚绒慢慢合上杂志,平静地回答电话那头,“很快回去了。”
没再说,电话被挂断。
这日子过得有点混,才想起来今天是周五。刚要起身,就听见有人在敲铁门。
是姜甜和顾星,她们来给楚绒送书包。
三人走出校门的路上,姜甜谈起苏尧。
楚绒也不打算瞒她们,“苏尧约我明天看电影。”
她这话一出,另外俩人露出一副八卦的表情。
楚绒接着说:“我答应了。”
顾星感叹一声,“你俩挺有缘分的。”
楚绒没有反驳,只是兴趣恹恹。她现在遇上这茬事,还多亏这两人促成的赌。
五百块,对于她们是不在意散落的钱财。于楚绒,是一个月的生活费。
一个月生活费到手,她奖励自己一本十几块的杂志,不过分。
三人分别,楚绒独自坐上公交。
充满各种杂味的楼梯道,没有楼道灯。楚绒绷着神,让自己不要触到墙壁。前不久碰见楼下的混子,正面对着她掏出那东西,毫无羞耻地尿在墙壁上。
路过那处的时候,楚绒能闻到一股明显的尿骚味。嗓子眼立马痒起来,她憋着气,奋力奔跑上楼。
插入钥匙孔的钥匙还没扭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