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可以是倚靠,而楚绒不可以。
“楚绒!你怎么对谁都那么冷漠,我把你养这么大,你有没有一点良心?”
楚绒捏紧了手里的梳子,递到段晓梅面前,面上没什么波澜,“梳梳头吧,别让他们笑话。”
段晓梅眼里一下子燃了火,这一把梳子仿佛不是梳子,而是匕首。现在是白色的,只要她接了,就会立马血淋淋。她的声音越发高昂,“还不够让别人笑话吗?我这个样子谁还不够笑?”
在外经过的人,听到声音往店里瞧。一眼过去,又恢复冷漠神色继续走。
苏尧关了门,把这些眼睛阻隔在外。
楚绒始终像哄小孩那样,平静。
无波动,如死水。
“不知道,我不是他们。”
苏尧已经彻底想把自己化成一粒小尘埃缩在角落里了,在他面前的两个人不像母女,而是仇人。
按苏尧所知道的信息,段晓梅是重男轻女,但也没料到剑拔弩张到这个程度。
几平米的店里,静得如同无人深渊。有细碎的碾压声,痛苦,挣扎,无法喘息。没人会有耐心聆听,所以它躲在没有人的地方,也一直没有被发现。
“在段橪放学前,把这里收拾了!”段晓梅下了这一句命令,接过楚绒手里的梳子,快速地梳了两下发顶。下半截用纤细手指不断抓着,托着发尾定型。
段晓梅又恢复了之前的模样,店里的一切好似都跟她没了关系。她只要出去一趟,回来又是好好的,什么都没发生。
“苏尧。”她立起脸上的笑容,红唇咧成的弧度却是牵强。
段晓梅与楚绒有十分相似的眉眼,魅惑而勾人,赤裸裸,毫不掩饰。
她们站在一起,没人会觉得她们不是母女。气质和身段都非常像,特别是看人的眼神,眼底充满不屑。
苏尧知道,段晓梅在这一带名声不好。
概括而来就是不检点的寡妇,还有一对不知道亲生父亲的儿女。而这对儿女,一看就不是与同个男人所生。
不止这个,最让她出名的是拿着刀直接把旁生的第六根脚趾砍去。苏尧听过别人描绘过这个故事的血腥场景,毫无疑问,这是个疯女人。
他下意识向段晓梅的脚上看,穿着半包的高跟鞋,看不见脚趾。回想起之前见她走路的模样,应该没有后遗症。
“阿姨。”苏尧笑着回应,身上的校服就是他作为好学生的标志,看起来尤为乖巧懂事。
段晓梅很满意苏尧的这一声阿姨,平时那些孩子见了她就跑,好像她是什么洪水猛兽。就算那个跟段橪经常在一起的女孩,虽然没有表现出来,但嫌弃都满地下一秒就要断闸而出。
所以段晓梅不喜欢那个女孩,这样的人当了媳妇,还不立马把她这个婆婆甩到一边去。
她看了一眼还在收拾的楚绒,朝苏尧挥手。
苏尧弯腰。
“我看好你们。”
这一刻,段晓梅俨然一个开明的母亲。她不恶意揣测女儿身边的男孩是什么身份,也不说会影响学习之类的断论。
她拍了拍苏尧的校服衣领,轻柔地充满慈爱。
直到段晓梅摇曳生姿的背影消失,苏尧还没回过神。
被东西砸在地上的声音吓了一跳,他猛然脱下身上的校服嫌弃地扔到地上。
等苏尧循着音源看去,只见楚绒充满嘲意的脸。他身上像有千万只蚂蚁在爬,遍身发烫的红点。
楚绒捡起地上的剪刀,在桌上敲了两下。
她收回目光,低声说:“你回学校吧,我一个人收拾就可以。”
楚绒开始赶人。
苏尧身形滞住,握紧手里的扫帚,“刚才身上有只虫子。”
借口拙劣。
“嗯,你走吧。”
苏尧这一刻是无措的,他向来擅长隐藏自己。可刚才的厌恶来得太猛烈,一时没有控制得住。地上的校服,干净地一尘不染。就像一条明晃晃的阻断线,把他与楚绒隔开。
“楚绒。”苏尧试图用软下来的声音示弱。
“别让我讨厌你。”楚绒走到门口,把着扶手。
她没看苏尧,眼神无神地看着外面。一辆辆电瓶车风驰电掣而过,带起的梧桐落叶悬空而起,随即摇摇晃晃轻飘飘地回到尘土。
眯起眼,抬头。
眩晕的光圈,让楚绒有一瞬间的解脱。眼里慢慢恢复清明的同时又回归到现实,她眨着眼,与对面的小孩对视。
这小孩她认识,很讨人喜欢,就住在隔壁楼,经常能看见她奶奶牵着她在小区里花园里玩。
楚绒本来面无表情的脸稍微松懈,弯起一个小小的弧度。
那个女孩在对着楚绒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