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橪坐在床边低着头吹头发,他头发不长,三两下就吹好。关了吹风机,挂回原来的地方。出来时,楚绒换了姿势正在拿遥控器调电视。
画面切了一个又一个,貌似看不到喜欢的,皱着眉又返回去,找了个综艺节目放着,就开始玩手机。
段橪看她枕头放得有些低,歪着头,怕她不舒服。走过去,拽着枕头垫高。
楚绒随他动作,盯屏幕盯地认真,一直划着视频。
她前一阵上传的视频,获得了很多赞。就是一个对着怼脸拍的视频,也没做什么动作,下面很多人叫她“老公”。
从这一条开始,之前的视频也多了很多评论和赞,甚至还有私信来找她做广告的。
关注一下子到了十一万。
楚绒一直往下翻,也就一个月没登账号,难以置信自己一下子就得到了那么多关注。
段橪把下面压的头发替她理出来,还有点微潮。他顺手揉了几下,又去拿了吹风机替她吹干。
整个过程里,楚绒都像个任他随意摆布的娃娃。
等声过去,段橪说:“楚绒,我比你大十二天。”
楚绒不理解为什么段橪突然说起这个话题,只“嗯”了一声,继续手头的专注。
“比你大照顾你是应该的,不用太在意细节,十几年都这么过来了。”
楚绒听出来了,段橪是在暗示她自己洗了内裤的事。
不过,怎么想楚绒都没发现有什么不对。一直这样,便是应该的吗?
她终于从手机屏幕上抬起视线,盯向外面的窗户,“你想说什么?”
段橪沉默下来,这种事怎么说得太明白。总不能说,下次内裤还是给我洗吧,我乐意干这事。
看他哑言的样子,楚绒转头瞧他,“你以后也会给别的女生洗吗?”
“不会。”段橪答得很快,几乎没过脑子。
准确来说,他从未想过这个问题。如果楚绒不在他身边会怎样,有其他女生又会怎样。同样的,段橪也未设想过楚绒会和别人在一起。最起码,这几年不会。大学,就该好好学习。他的大学也应该是。
楚绒摇头,“不,你会的。”
她太了解段橪了。
段橪这人就是明显的讨好型人格,貌似除了对她,也没拒绝过别人。段晓梅是,顾思可也是。可能就连她自己都没发现,有时候对别人要比对楚绒的态度更好些。对她,会更强硬些。所以很多时候,楚绒都生怕他发现什么。
“不会。”段橪又重复了一遍,“我说不会就不会。”
楚绒在他脸上看不出破绽,过去几秒,她说:“哥,你有没有想过一个问题。”
“我们的家庭是不正常的,如果不逃出去,我们的一辈子都不会正常。你会按着段晓梅对你说的所有要求做,明明你知道对未来发展不利,可你还是会按着她说的来。你是感恩她把你养这么大吗?其实不必这样,报答的方式有很多种,可你总会选让自己最委屈的那一种。她对你是很好,甚至比对我还要好,可某种程度上也是你应得的。你比我要勇敢,勇敢得多。她依赖你,因为你保护了她。而我不行,很多时候都不行。五年前是这样,五年后也是这样。我总是很胆小的那个,对楚健是这样,对王秀是这样,甚至对于生活也是。在你拼命学习的时候,我却找不到生命的意义。很多时候我都想从学校的天台跳下去,想着跳下去就好了,可跳下去然后呢,痛苦会结束吗,也不一定。甚至,我可能连为我伤心的人都没有,死的一点意义都没有。”
“陈寻离开后,我一直在想一个问题。如果一辈子待在这里,我们的生活会怎样,是不是到最后就是扒着手指头过日子,就那么等死。可我们又才刚十八岁,还有很多可能,说不定真的像很多人说的那样,读了大学就好了。你说,真的念了大学就会好吗?可是,我们的人生从一开始就被框柱了不是吗?你说想去北京,段晓梅真的能让你去吗?如果她用死威胁你怎么办呢?你还能坚持吗?你就不会了,段橪,你是不会的,从小到大都是这样。还有你对楚健的愧疚,你是想以后照顾他的吧,甩不掉的,永远都甩不掉。我们永远都不可能步入像正常人那样的生活,永远不会。”
段橪僵着身子,听楚绒说完后,许久都未接话。
一部分猜对了,可也有一部分没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