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农营帐,共工站立许久,微微出神,外面传来喧闹声,士兵们将一个身着青色上衣月白罗裙的女子层层围住。
那女子丝毫不惧,一步一步走向营帐,神态身影都像极了那个白发军师相柳。
“轩辕王姬,求见共工将军。”
共工神色威严,手掌立起示意众士兵退去。
他注视着那青衣女子,样貌与印象里的那个身穿红袍脚踩大鹏的赤宸重合。
故人之女。
神农国灭,故人身死。昔日神农国的三位将军,虽然不和,但却都是一心为国,赤胆忠心之辈。而如今,只余他一人在世,带领军队负隅抵抗。
他恍惚地看着那个女子眼里的神情,竟有些热泪盈眶。
几百年了,他已经孤独地抵抗了几百年了。
他探出这个女子灵力低微,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赤宸的女儿,怎么这么废物。”
小夭一愣,相柳这白捡的老爹怎么上来就训她。
“相柳唤您一声义父,小女不敢造次,见过共工将军。”
共工轻嘲,心里已然明白了几分,“你灵力低微,免不得连累相柳一次次去救你,既如此,为何不勤加修行。”
小夭见状,只好将自己的经历如实相告。
共工叹了口气,“想不到,赤宸的女儿竟然有如此遭遇,”他定定地看着小夭,“若是你父亲在,绝不会让你受任何委屈。”
小夭听到共工将军提到赤宸,眼眶一热,“我从未见过父亲,有时甚至想借助巫卜之术,试探其心意。”
共工想起故人赤宸,叹道,“你父亲如果在世,定会满意你的亲事,甚至会哈哈一笑,拍着相柳的肩膀说他不够勇敢。”
“你父亲追你母亲,可是用尽了所有手段。”
“我之前想过,如果当时是我救了相柳就好了,这样我一定会会让他做无忧无虑的防风邶。”
共工想起雪地里,他向那个纤弱少年伸出的手,“料想当年你被狐妖追杀时,相柳已经承担神农大任,策着白羽金冠雕威震大荒,那时就算你们遇见了,也没有结果。”
共工看着面前的小夭,神色默然,“相柳看似洒脱,但早已经把你放在心底,今天你来找我,我并不奇怪。”
冰天雪地里人人庆贺新年的时候,他看上去位高权重的义子避开人群,单独在一个地方喝酒。他有时想劝一劝义子,但也无从开口。
不知道什么时候,义子如霜如雪的神情出现了松动,直到那时他们商议粮草的时候,他第一次从义子相柳的脸上,看到了慌乱与恐惧。
那是一种从未在义子脸上出现过的神情。
从那时起,他便暗自留了心,想是哪家的女公子,若相柳喜欢,他便亲自替相柳提亲。
今日终于得知,竟然是赤宸的女儿,两国王姬,身份贵重。
“你来神农营地,目的定然不只是见我这么简单。”
小夭神色一凝,共工果然不愧是和她父亲一辈的,连她心里想什么都能一眼看破,她沉思了一会,缓缓道。
“我想给共工将军讲人族的故事。”
“最开始时,人们因为各自的信仰不同而发生战争,后来,人们又因为各自的国家不同而发生战争。”
“但天下,始终是那个天下。无论是各个部落,或者是各个国家,无论之间斗得多么你死我活,天下就在那里,不会因为谁的胜利而发生改变。”
“小女斗胆道,只是一部分人对权势的贪欲,才会挑起战争,陷黎民于水深火热。如果就像瘴气那样,发生了连神族都无法抵抗的疾病,那么两国战争不过两败俱伤。”
小夭行礼,缓缓道,“这天下听命于一人又有何意义,天下是天下人的天下。”
共工无奈的笑,“你不愧是赤宸的女儿。”
“也罢。”
“如今轩辕神农早已二分天下,神农建国势在必得,再打下去也没有意义。”
共工将一个盒子打开,里面有半掌之大上面刻了铭文的一块以纯金做成的手牌,他递给小夭。
“你父亲的兵符,自从他身死之后便留在了我这里,我将这个东西送给你,他若得知你嫁给神农的军师相柳,也会为你们高兴的。”
小夭接过兵符,轻轻抚摸着上面的痕迹,这兵符曾在她父亲的手上摩挲,现在又到了她的手里,她忍不住鼻子一酸,“父亲……”
共工看着眼前垂泪的女孩,想起那个无论发生什么都不为之所动的义子,“神农建国后,你便是神农、轩辕、高辛的王姬。”
小夭抬起来,神色微颤,“三国王姬。”
“对,相信轩辕、高辛、神农的人民都愿意成全你们,这也是一个长辈对你们的祝福。”
“前神农将军的女公子和神农的白发军师,本就相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