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天生一步步逼近,萧宵惊恐后退,背部砰一下贴上浴缸坚硬的边缘。濒死的绝望让她爆发出了巨大的求生欲,她闭眼崩溃大喊:“林清宵在天上看着你呢!”
那一瞬,他眼中戏谑的光忽然陨灭。他看着眼前这张惊惶不安的脸,忽然再难以将她和阿宵联系起来。他的阿宵怎么会怕自己伤害她呢?
他一下子散了所有心思,捡起地上散落的衬衫心绪复杂地退出浴室。
朦胧月光里,他背影淡淡,仿佛与夜色融在一起。
萧宵神经绷紧盯着他退出去,片刻之后,她大大松了口气,但是心里又显出几分莫名其妙的可惜来。
她在浴缸里继续等了好久,确定蒋天生不会再进来后,她才战战兢兢起身。穿衣服的时候一直盯着浴室门的动静,生怕蒋天生又突然闯进来。这人不是应该明天回来吗?怎么今晚就回来了?
她穿戴整齐,抱着换下来的衣服,蹑手蹑脚地准备退出这间豪华套房。
卧房一片漆黑,似乎没人。萧宵舒了口气,快步向出口跑去。
“站住,我有笔账要和你算算。”跑到以往给蒋天生换药的那张沙发时,突如其来的低沉嗓音让她几乎心脏骤停。
“什、什么账?”萧宵结结巴巴的地看着黑暗中晃动的那点猩红烟火,直觉得实习结束后自己大概是不能好手好脚地离开渣甸山了。
“当然是Kevin的医药费了,你想赖账吗?”
萧宵在黑暗中瞪大眼:“又不是我打的!而且——”她心虚到底气不足,“你那么多钱,还要我出吗?”
蒋天生故作烦恼地叹了口气,似乎是很感叹:“我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啊,况且我问了Kevin,确实是你找人打他的没错。”
“什么?”萧宵瞠目结舌,“明明是贞——”她一下子闭了嘴,垂头丧气的:“好吧,确实是我的错。”
蒋天生指尖的星火忽明忽暗,他低低吐出一口烟雾,口气似是带了十万分的诚意:“那就便宜点,算你十万吧。”
“这也太贵了吧!”萧宵震惊,她愤怒一指蒋天生,“你还不如把我卖了!”
蒋天生一扬眉,似乎觉得这确实是个不错的主意,抚掌赞叹:“是个好办法,我可以出九万九。”
“你!”萧宵恨恨咬牙:“你为什么一直跟我过不去?我跟你之间也没什么深仇大恨吧。”
蒋天生淡淡笑一声,一双眼在朦胧月色下见不到底:“你要是乖乖待在我身边,少闯些祸。我必然不会像现在这样对你步步紧逼。”
眼见他又将话绕回前几天的冲突点上,萧宵胸中一下生出无限恼怒与不耐来,她拧眉厉声反问:“我为什么要乖乖待在你身边?你要是想找个林清宵的替身,大可画影图形满世界去找,我并不稀罕当别人的影子!”
蒋天生并没有说话,只是猩红的星火仿佛静止一样悬停在指尖。
两人沉默了片刻,最终,萧宵重重吐出一口气。对这份感情注定不得善终的悲伤让她的声音也低了下来:“林小姐已经离开了那么久,如果她还能看见,一定不希望看见你抓着旧日的影子,对从前死死不放。”
蒋先生连眉头都没耸一下,他看着那个黑暗中的影子,低吐出声:“你又不是她,你又怎么知道她是不是不希望我放下她?”
萧宵一时默然。
是啊。她确实不是林清宵,也不知道两人究竟有怎样的过往。蒋天生多年独身,怎知这是不是林清宵不准他再娶的独占心思?
她心中极其羡慕林清宵得到的深情,又痛恨蒋天生对她的情深。但又能怎么办呢?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她也绝不会作为一个死去的影子活在他身边。
她只是这个世界的一位不速之客,说不定什么时候一开门,就发现这场梦醒了。
她在夜风中发出轻声的叹息,那一声叹息还未开来得及被听见就消融在了夜色里,宛如一场在黎明来临前消散的脆弱梦境。
“蒋先生。”她再度开口,所有的情绪都已随着那一声叹息消散在见不得人的暗处,“我想您的伤口应该可以拆线了。我去准备一下,十分钟后再来。”
蒋天生身上的伤口一时好一时坏,已经拖拖拉拉愈合了大半个月了,再不拆线就要太迟了。
萧宵回到房间准备好器具和敷料,又端着托盘去找杨炎,想让他给自己壮胆,结果辉仔说他还留在澳门没回来。Kevin她是没那个脸去叫,就只能把主意打在了辉仔身上,但是辉仔一听就脸色骤变,跑得比兔子还快。
萧宵纠结了片刻,只能认命地继续单枪匹马深入敌后。
四楼的海景房,灯光明亮耀眼,仿佛刚刚发生在黑暗中的对话都只是她一个人的幻觉。
她站在门口深深几个呼吸,一路走,一路给自己壮胆:哼,区区蒋天生而已。
虽然但是,萧宵的腿还是在抖,生怕蒋天生一个不高兴又要做出些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