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天生莫名地望着她,思忖片刻:“要不要——”
“不要不要。”萧宵赶紧挥挥手,也不管他是想说什么。
蒋天生:“……”
明月圆缺如常,并没有因世上的离别相聚而慢下来。
弦月已满涨成一张拉满的弓。萧宵最终还是穿上了那套舞衣。袅袅娉婷,对月舞影。
她身上柔软的裙摆在茫茫夜色里舞成一朵暮夏的昙花,窈窕的身姿仿佛随时都会随着夜风远去。
萧宵摁下所有沉重,旋身如蝶,眼波如月暗相勾,身影在夜风中一点即退,仿佛勾人的妖精。
萧宵。
蒋天生望着月下的她,眸色深深。
她换了容颜,换了身份,忘却了过往的一切再次来到他身边,为的就是再一次离开他。她还和以前一样,却也和以前不一样。
蒋天生忽然想起萧宵对他说的那句话:如果她还能看见,一定不希望看见你抓着旧日的影子,对从前死死不放。
这就是她倏然回身的目的吗?就是为了回来劝他放下?那个人看他在孤寂的夜里里踽踽独行十几年,所以又跑回来让他放下?
蒋天生狠狠吸了口雪茄,为自己的想法感到无比的荒唐与苦涩。
他为什么忽然会冒出这样的想法?是因为潜意识里也觉得自己该放下了吗?
十三年前离开的人早已化作白骨飞灰,他却一直不肯放手,而眼的人活生生站在他面前,却永远不会为他留下。
一舞毕。萧宵喘着气伏在微凉的地上,在月色下恍惚了心神。可预见的离别即将来临,她要再说些什么呢?
蒋天生吸进一口微冷的烟雾,上去扶起她。萧宵望着他,眸色深深,似乎要望进他眼底,看穿他一切情绪。
忽然,她展臂拥住他,带着暮夏清冷的气息。蒋天生也回抱住她,却不敢用力。他怕拥得紧了,她就会像从前的幻觉一样破碎。他想留住她,却不敢开口。
她已经变成了萧宵,自己还有什么资格介入改变她的人生。她应该作为自由的萧宵,无畏无惧地去拥抱她真正的未来。
她一片通途的人生中也许不该再有他。
蒋天生明白,即使他做了这个决定,但他仍旧可以在下一秒反悔,他根本不在乎自己在她面前是重诺的君子还是反复无常的小人。
可是萧宵需要奔赴她的人生,这是她应得的人生。她付出了拼命的努力,他凭什么要借由自己一点贪恋和爱意阻断她美好的未来?
他明明有无数阻止她前行的理由,可他清楚知道那不过都是强势苍白的狡辩。
这次不是“放她走”,而是“看着她走”。萧宵她,从来都不属于任何人。
萧宵的未来,比他整个世界都要大。
月色里,两个人的影子纠缠在一起,密密不可分。
萧宵怔怔看着地上那团暗色的影子。这就要走了吗?这么快就要离开这个人了吗?
她抬起头,望着天空中的将满的明月,忽然生出无限留恋。如果蒋天生可以开口留住她,也许,她真的会鬼迷心窍地答应。
蒋天生抱着她,千言万语都梗在喉间。最后,所有滚烫的情绪在白月下化作一声破灭的声息。
“So long,mon tresor。”
萧宵笑了笑,感觉眼角冰冷如霜,一如他当时在她眼角勾勒的两笔画。
“珍重,蒋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