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的白马寺是盛京中最大的寺庙,庙宇四周是泥石头铸成,巨大如鼎。
那场火势如同火神降世,火苗直冲云霄,昼夜如同白日一般明亮。
大火烧了三天三夜,哀嚎声从不绝如缕,渐渐得变得死寂。
后来,皇上才下令将寺门打开,浓厚的臭气瞬间冲破整个盛京,在场的人都不由得被熏得昏厥。
味道飘散到千里之外的盛京,闻到的人纷纷作呕,恨不得割掉口鼻。
那是尸体煮熟的气味。
“三百二十口人?可女儿听说死的是三百二十二口人。”
宋寅成神情有异光闪过,旋即道:“可能是为父记错了,不过你要知道的是,沈家无罪。”
“.......无罪?”宋宛白感到惊愕,沈家无罪,但是却被全族处死。
这等事情,为何宋寅成会知道的这么清楚?
“爹爹为何会知晓沈家无罪?若真的无罪,爹爹为何不说出来?”
天子与庶民同罪,这是皇帝自己亲口说的,也因此获得很多朝中大臣的认可,所以以往弹劾皇帝的人也不少。
宋寅成双唇紧抿,很显然不想回答这个问题。
他转过身子,双手落在宋宛白的肩膀上,周身散发出一股凛冽的压迫感,声音洪亮磅礴,“你只需要知晓,沈家无罪,有罪的人是皇帝!”
“爹.......”看着宋寅成近乎疯狂的神情,宋宛白不由得感到震撼,一向谨言慎行的他居然能说出这么一番话。
难不成......他是那沈家家主不成?
宋宛白被这个想法吓到了,好在宋寅成继续说道。
“沈家家主对我有救命之恩,其他的我不便多说,不管是人品还是为人处世,他都不可能是皇帝口中的反贼。”
他语重心长,颇有几分无力的疲惫感,“不管外头怎么说,外面的人怎么看,重要的是皎皎你一定要知道,沈家三百二十二口人,皆是含冤而死。”
“外人的想法不重要,重要的是皎皎你一定要知道。”宋寅成又在重复一遍。
回到锦时院,宋宛白思绪仍旧一片混乱。
沈家和她到底有什么关系?为何宋寅成一再地强调她对沈家的看法?
“呀,二小姐,茶水洒了。”香桃惊呼道。
宋宛白整个人魂不守舍,就连手中的茶水倒满了都不知晓。
将桌子上的茶水都擦干净,香桃不由得问道:“您心不在焉的,是不是还在想王爷呢?”
“关他什么事?”
香桃低垂着脑袋,神色有些失望,“奴婢还以为您还在为靖安王一事烦恼呢。”
宋宛白眉头紧皱,似乎觉得有些莫名其妙,“这有什么烦恼的?”
“可是王爷是您的未婚夫呀,况且他还是担心您才特意冒着风险跑来见您,结果却被您说了一顿,要是换做是奴婢,不知道该有多难过呢.....”
经过提点,宋宛白还是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香桃不由得叹了一口气,“那二小姐为何这般魂不守舍的?”
宋宛白低头望向手中的茶杯,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轻抿一口后问道:“你可知沈家?”
“奴婢只是听说最近城内一直相传的流言是关于沈家的。”
当初皇上力排众议采用极其残忍的手段将沈家人全部杀害,都说是沈家的冤魂来讨债来了。
宋宛白只觉得古怪,“地动天灾的事情自我出世以来就见过不少,但是从未传出关于这个沈家。”他认为,背后一定是有人在推波助澜。
“对了二小姐,还好三皇子被皇上禁足了,要不然奴婢还怕他来找您的麻烦呢。”
宋宛白抬眸望向她,香桃紧接着说道:“据说是从春蒐回去向皇上献上了什么宝贝,结果皇上龙颜大怒,直接将人禁足了。”
那山上不是草木就是树,顶多有些野味,有什么是值得皇上发怒的?
眼看她一脸疑惑,香桃眼珠子滴溜转,不由得说道:“说不定靖安王知道呢,小姐要不要去问问?”
翌日一早,宋宛白在香桃的催促下出了门。
马车沿着宽敞的街道行驶,不一会儿便拐进了一处安静的楼道之中。
“这里是琴行,小姐您去挑选挑选。”香桃一脸兴趣盎然道。
“送琴....合适吗?”
“当然是最合适不过了,奴婢好不容易打听到的消息,靖安王每个月都会来此处,一定是喜欢弹琴。”
宋宛白有几分犹豫,联想到那双修长白皙的手指,确实是适合用来弹琴。
可是她从未听说过靖安王喜欢弹琴。
片刻,她决定走了进去。
幽雅阁中,段时珩此时正坐在厢房内。
屋内陈设典雅,案桌上摆放着青丝蝉花香炉,白烟徐徐腾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