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了九黎山枫叶红了的时节,防风邶带着美酒如约而来。
九黎族人,生性乐观,喜爱热闹,因此全年多节庆。
防风邶来的那一天,正好是神枫节——为了纪念化身枫树的蚩尤而办的节日。小夭带防风邶走到了山中枫林的一个山坡前,那里聚集着参加神枫节的男男女女。
年轻的九黎小伙们,在篝火前唱起来这首流传下来,蚩尤曾唱过的情歌
哦也罗依呦
请将我的眼剜去
让我血溅你衣
似枝头桃花
只要能令你眼中有我
哦也罗依呦
请将我的心掏去
让我血漫荒野
似山上桃花
只要能令你心中有我
小夭眼前仿佛出现了,年轻的娘亲和爹爹在九黎跳花节上对歌定情的场景。她感叹道“这样的人间烟火,可真好啊。”
“你喜欢这歌?”
“九黎男女以对歌定情。听说,这首歌是蚩尤对他妻子西陵巫女唱过的情歌。世上哪个少女不愿意情郎满心满眼都是自己呢?”小夭看向防风邶道“我喜欢这歌。而且很羡慕他们能同生共死的爱情。”
防风邶闻言,侧耳仔细地听着歌,对小夭笑道“我记下了。”
等小伙一曲唱完,就是神枫节的祭树仪式结束。可以开始各种庆典节目。
跳鼓、耍大刀、斗牛、爬花杆,一个个节目,让两人看得应接不暇。会喷火的表演者故意凑到小夭身旁喷火逗着这个小姑娘,而防风邶就自然地揽着小夭笑着躲避火光。
看着人群汇聚一起跳脚架,小夭拉着防风邶跑进去一起跳。两个人都是第一次尝试跳脚架,被夹了几次脚,但也不觉得生气,反而是互相取笑对方被夹脚的样子。
等玩累了,小夭瘫坐在枫树下休息。防风邶拿来桑葚酒递给小夭道“你尝尝,是桑葚酒。”
“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喝桑葚酒?”小夭惊喜地打开酒囊,喝了一口后,意外着这味道“这是?哪里的桑葚酿的?”
“轩辕山上,嫘祖娘娘种下的桑树结出的桑葚,全大荒最美味。这酒,是用那里的桑葚酿的。”
“防风邶,你刺杀黄帝,还敢去他家偷酒?”
防风邶点了下小夭的鼻子,反驳道“这酒,是我从轩辕王宫里换来的,不是偷。”
“防风邶,我能问你个问题吗?”小夭忽然问道“你是个妖怪,又是怎么成为防风邶的啊?难道你吃了他么?”
你为什么要和外爷为敌?——可这个问题小夭知道防风邶不会回答,索性也就不问。
防风邶看着小夭似笑非笑“怎么?这会才怕我吃了你?”
小夭总觉得防风邶似乎在看自己的唇,可下一瞬,他就移开了视线。
【防风邶继续道“我是在极北之地遇到的防风邶,当时他快死了,却放不下苦等他回去的母亲,所以他愿意把一身的灵血和灵力都给我,求我代他宽慰母亲,让他母亲过得好一点。难得碰到一个心甘情愿让妖怪吃的神族,所提条件不难做到,我没拒绝。”是否甘愿区别很大,如果不愿意,妖怪即使吸食了神族的灵血,也就是相当于吃了一些补药,强身壮体而已;可如果是愿意,妖怪能获取神族辛苦修炼的灵力,妖力大进。
小夭曾经苦苦等候母亲回去接她,明白等待的可怕,竟有些羡慕防风邶的母亲,小夭柔声问:“你回去后,见到母亲了吗?”
防风邶垂下了眼眸:“见到了,她身体很虚弱,孤苦凄凉、无人照顾。因为我带回去了很多冰晶,防风家给她换了住处,派了婢女。我陪伴了她四年,四年后她含笑而逝。”
小夭轻叹了口气,感叹这个交易有一个了无遗憾的结局。只是难以想象,一个不喜欢束缚的大妖怪竟然能悉心陪伴照顾一个老妇四年。这大概是防风家对他的身份再无疑虑的一个重要原因吧!
小夭问道:“你已践诺,为什么还要继续假扮防风邶?”
防风邶看着小夭,摇头道:“我是为了践诺做了四年的戏,可这四百多年,我只是做自己,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在继续假扮防风邶?无论身份如何,我明白自己是谁。”
防风邶反问:“你换过的身份只怕比我多得多,难道都是在假扮?”
小夭摇头:“不管怎么换,我都是我。不过,我毕竟没有你通透,对于外相的东西看得比你重。”
小夭看着防风邶,期期艾艾地问:“你……这是你的真容吗?”
“谁耐烦披着一张假脸或四百年?每次化身还要仔细别变错了。”
“你和防风邶长得一样?”
“不一样,但防风邶离家出走时,还未成年,相貌有些出入很正常,他还在极北之地冻伤了脸,请医师修补过脸。”
小夭终于释然,笑了出来:“既然是真容,那我就继续喊你防风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