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北故去读了他还没来得及去的清北。
那她又在伤心些什么呢,在伤心还没来得及见到迟北故站在未来跟他说一声往前走吧。
二十四岁的宋念白被十七岁末的那场暗恋困了半生,又带着十七岁末的那场暗恋带来的希望和祝福走了半生。
分不出输赢的,宋念白想。
她不必一定要回到十六七岁,但她想看见迟北故的二十岁,想看看他的意气风发,只远远看一眼。
她的执念原来从来都不是那年没能和迟北故在一起,是迟北故也留在了盛夏末,断了她在某一个街角“偶遇”的念想,断了她远远看一眼爱人的念想。
三年又三年,盛夏也成了她最恐惧又最想念的季节。
爱是抵不过千军万马的,能敌过千军万马的未能再见的遗憾。是永不回头的背影,是那句谢谢,平安顺遂,是祈福带上的祝福,是少年转头千千万万次的回望。
后来她又去看了雪山,看了更多的海,看了更多的云。
“人会在旅行中放过自己”这是她不知在何时看见过的话,可事实是她看见的东西越多就越是觉得迟北故应该活着,应该看看世间所有与他相配的东西。
是她没有放过自己吗?她想了很久,某天这个问题忽然在她站在雪山面前的时候顿悟了。
原来从来都不是她不放过自己,是她抓住自己十七岁时未实现的愿望不肯放手。
于是她不再苦苦追寻答案,任由自己埋在了那个愿望和幻想里。
她开始带着对迟北故的不舍和想念去看更多的山,去看更多的海,幻想在某一个山顶,在某一个海边,他也同样和她并肩站立在一起。
人这一世活着总要有些执念,这个执念如果也成了已经逝去的东西,那人就算是空壳也得带着毫无意义的执念走下去。
她来来去去看了很多东西,他们走过的那些地方,待过的学校,去过的酒吧,她当然也知道她回不去,也不会再在那些地方看见迟北故,那只是一种毫无意义的禁锢,是自己给自己上的紧箍咒。
她忽然想起来酒吧那个乐队好像已经熬过黑暗迎来大火,他们已经不用在酒吧里瞒着父母偷偷藏起自己的爱好,恐惧着被发现,永远敲着没有出路的鼓了。
她们才真正替那年的他们完成了那个,希望以后学习都不再是大家唯一的出路的那个愿望。
灯光下牵着手的乐队在鼓掌声和欢呼声的簇拥下终于仰起头,她在台下鼓着掌,听着嘈杂的人声,那一瞬间她看重了眼,以为那个身影也出现在了舞台上。
那一刻她几乎快要叫出那个名字,可她又在一瞬间清醒了过来,迟北故已经死了,台上站着的人不是他,现在也不是十七岁末的盛夏。
后来她的事业越做越大,她看着公司的规模越来越大,站立在这里的优秀女性越来越多。她们聚集在这里,在自己的领域为自己开一条血路,打响自己的名声,大放光彩。
她常常庆幸,庆幸自己通过努力走到了这一步,不用看他人脸色的这一步,庆幸自己有能力帮助她们,就像帮助当年的自己,庆幸自己有了逃离的办法,不用永远留在那里。
她也常常想起自己那些年来吃过的苦,为了合同喝的酒,一遍一遍修改的策划案,脚不沾地永远不在家的行程,即使学历和她的能力已经证明了她自己,可她依旧承受着职场上受到的性别歧视,频繁被问到的生育问题,平凡被说起的家庭事业难俩全,感慨似的“可惜是位女性”,明明方案完美到无懈可击,却在签合同看见她是女生时的犹豫不决。
大概是越挫越勇,她越是经历一次不公平,越是勇敢,她要再努力一点,让更多的女性不必在职场上遭遇性别歧视。
她资助的那些没钱读书的孩子也随着时间的增长,走上了自己的路,有了自己的成就,选择自己的未来,出国留学,公司打拼,宋念白从未限制过他们的选择,要出国读书就继续资助,想出来创业拼搏就提供意见思路,和金钱上的支持。
后来的她真真正正的成为了自己,她有权决定有关自己的任何事情,年轻有为不必为生计忧愁,想看山能看山,想看海能看海,想与不想全凭自己心意,没有人再能束缚她,没有人再能决定她。
除了年少时的暗恋和家庭,她几乎活成了所有人梦想的状态,也活成了迟北故无数次祈求上天,希望她成为的样子。
她展翅高飞无所畏惧,一如十七岁时站在台上镀着金光的自己,爱和苦难没能让她止步在那年盛夏,她走到了只有希望和爱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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带着爱越走越远的宋念白也曾回头看那些年来自己的执念,那年的母亲,那年的迟北故。
后来的后来是她到了遥不可及的顶峰,把那俩个人藏在了有香樟树的盛夏梦里。
念念变成了拜拜,拜拜说了拜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