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色停留在远处,草场踩在马蹄下,都不是他们这样的人能够驻足的地方。
到了起始之处,戚云崖率先下马,把绣棠扶下来。
天将黑了,晚风也冷下来。绣棠紧了紧衣领,跟着戚云崖离开马场,忽然,带着温度的披风劈头盖脸罩下来,青年专心致志俯视着,瞳孔中带着细碎笑意,把披风理好。
“你身体本就差,别着凉了。”
冷风被阻隔在外,绣棠很快暖和起来。正想道谢时,不速之客的声音远远响起。
“靖侯世子闲情雅致啊,来这跑马之处闲步,好不自在……”
来人走近了,绣棠才看清这人的打扮,也是世家子常见的锦衣玉带,偏偏穿出一种纨绔子弟的气质,早秋的天气还摇着扇子,啧啧道:“可惜,子不类父!”
戚云崖脚步未停,颔首一声“安平侯世子”便算打过招呼了,牵着绣棠往前走去。
未等绣棠开口,他低声解释道:“赵敬,安平侯独子。”
绣棠没见过赵敬,却听过他的名字——没什么脑子却很有胆子的纨绔子弟,连宫里人都沾染过,府中女人比他家中族谱都长,因直视淑妃被痛斥一顿赶出宫,牵连襄嫔为这个不成器的兄长请罪。
宫里头很少见到这般蠢笨的,故宫侍们连着闲聊了好多日子。
赵敬急急向前追,一边走一边气急败坏地说着:“戚云崖!你有什么好清高的,不过是个上不得台面——”
绣棠差点以为他绊了石头或是咬了舌头,定睛一看,赵敬的目光直愣愣落在她身上,更像个傻子了。
“敢问这位美人芳名?”
此句一出,绣棠如今觉得,他能活到今日全凭安平侯收拾烂摊子的卓越能力。
“安平侯世子。”戚云崖停下脚步,面上笑意淡了些,声音提高再喊了一声。
近处立刻有几个听见动静的小厮狂奔而来,一个千恩万谢地和戚云崖告罪,一个捂住自家世子的嘴,还有一个牵着赵敬的枣红色汗血马在后头,瞬间乱作一团。
短暂的插曲过去,绣棠意识到自己的手还牵在戚云崖腕上,垂眸沉思。
起初他是真的一点都不生气,手底下脉搏宽阔平稳,如水一般不疾不徐,却在赵敬问她姓名时徒然生出些许波澜,显现超出她预料的在意。
戚云崖也低着头,异样情绪萦绕在胸口。他在先前的宫宴上也是如此,因皇帝一见绣棠惊掉竹筷,忽然觉着心下不快。
两人各怀心思坐上回府的马车,到了府中依然无人开口,沉默地走在去期院的路上。
到了主院门口,戚云崖停住步伐,神色如常:“早些歇息。”
绣棠应了一声,又回过头露出一个盈盈的笑:“戚云崖,你进来。”
戚云崖不明所以,以为她有什么话怕泄露出去,迈步走入房中。
“低头。”她的语气轻快,戚云崖如昨日一样俯身下去听她说话,余光能看见窗外月色,今日清辉洒落,比昨日明亮许多。
一窗月色中,她的唇在他耳畔停留,迟迟没有开口。他们近得能听见彼此的呼吸,戚云崖的目光不由得移到她饱满的唇瓣上,不由得想起初次见她,绯红的艳色咫尺之遥。
他呼吸一紧,喉结滚了滚,绣棠的唇落了下来。
果然很软。
绣棠后颈微微仰起,在空中划出一个优美的弧度,戚云崖伸手向上托住她,绣棠整个人仰着被抵在窗台上,他才松开一只手。
那样好的月色,绣棠的双眼被他的手掌完全盖住,显现出完全顺从的姿态。
起初的试探被抛至九霄云外,炽热的唇来回游移,戚云崖与她的距离从未这样近过,耳边呼吸声越来越粗重。他狂烈的、掠夺似的,几乎要将绣棠胸中最后一丝空气榨净。
意识飘忽时,她忽然想起,戚云崖也曾是个上过战场有过大捷的将军。
如今,他们的唇舌短兵相接,厮杀在一起。
戚云崖始终没放下遮住她双眼的手,即便绣棠泄愤似的咬破了他的唇角,都尝到嘴里的血腥味,最后拥着彼此倒入月色中。
绣棠的发丝倾泻在肩上,并不去看戚云崖,反而侧身去看窗外,气息有些不稳地开口:“我能带翻墨去秋猎吗?”
戚云崖扯着她的手,将指尖按在方才咬破的位置,直至血丝染上她雪色的指尖。绣棠终于转过脸来,四目相对,戚云崖深深凝视着她的眼睛。
不知过了多久,他似在叹息:“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