挡下暗箭后,长剑与短刀相击,刺客首领摆出以命相搏的姿态,手上青筋毕露,大喝着再次挥刀,戚云崖仍然撑着一口气,与他缠斗起来。
绣棠毫无办法,只能紧紧盯着戚云崖的手,生怕错过一丝转机。戚云崖擅短剑,车夫的剑太长,数十招拆下来,又有旁的杀手趁机冲上前,他侧身避过一刀——
却是慢了。
一道深可见骨的刀痕划在他手臂,裂口上下贯穿,血汩汩往外淌,青年手中长剑摇摇欲坠。
绣棠险些丢下手中紧握的匕首:“戚云崖!”
此时,刺客首领喜色更胜,刀尖向前落下,满以为可以完成此次刺杀。身后破空声蓦然响起,一群靛青色打扮的侍卫逼近此处,为首的中年人张弓搭箭,又是一箭直冲首领门面而去。
援军到了。
刺客没剩下多少人,在侯府侍卫的包围下丝毫翻不起风浪。绣棠搀着戚云崖,挪到车辕边上,随手扯下布条先包上他的伤口。
为首的中年人走近他们,神色愧怍:“是我等来迟了,连累世子受这么重的伤。”
戚云崖薄唇紧抿,苍白的唇费力张开:“袁叔说笑了,是我大意了。还未道谢袁叔一从崇州赶回京城,就带队来援救我。”
绣棠只顾着缠上布条,手从他肩下穿过去,眼眸顿住一瞬,又无事发生地给布条打结。
被戚云崖亲昵称为袁叔的中年人转头过来,问道:“还未请问这位……”
戚云崖的声音带着不经意的凉,轻轻揭过绣棠的身份:“我的侍女,绣棠。她有耳疾,听不见的。”
他偏头看着面前满脸愧色的袁志。他们相识许多年了,戚云崖能清楚背出袁志的每一条履历,也知道袁志一直拿自己当小辈对待,算得上一个和蔼的长辈。
“袁叔,以前都是你为我上药,自来侯府那日起,一直是这样。”
“是啊,好多年了。”
绣棠望见他低垂的眉眼,隐约透露出郁色,偏头盯着面前的中年男人,像是想要找到什么。她的指尖擦过手臂上面貌狰狞的伤口,戚云崖也好似不会痛一样。
他却忽然按住她的手,安抚似地露出一个清浅的笑。
他的神情不对,绣棠想。
“世子,该回府了。”
戚云崖收起手指,拂去衣袍上的灰尘,站起身来。很狼狈的处境下,他每一步都走得稳当,绣棠跟在他身后,侍卫们还在打扫满地残损的遗体,血腥味笼罩着一整片空地。
他牵着她的手,熟悉的温暖的手包裹住她整个手掌,指关节处有细微粗糙的触感。
寂静中,绣棠挠了挠他的掌心:“多谢。”
回到侯府后,绣棠先回了院子里,她知道戚云崖有许多要做的事,也有几件戚云崖不愿让她知晓的——
在他的掌心,有磷粉的痕迹。
绣棠见过路引和阿五用过的信号烟花,一样的色泽和气味,一样的质地,戚云崖确实是有后手的,却拼着两败俱伤,也要把援助的这一支队伍引出来。
正出神时,一双琥珀色的眼睛出现在眼前,戚云崖很安静地半蹲在她面前。他看向绣棠,绣棠也在看他,想从中窥探出什么。
绣棠问道:“还好吗?”
他并不好,面色苍白。
“不会死。”,戚云崖说着站起身,坐在她身边,“你担心我吗?”
他想问的不是这些,绣棠没有回应,沉默了一会儿。
“我杀了一个人”
戚云崖说得没头没尾,绣棠却立刻想到了是谁,那个被称为袁叔的中年人。她在心里叹息一声,回答道:“他背叛你了,不是吗?换作是我,也会这样做。”
他笑了一声,意味不明。
“阿棠总是这样聪明,什么都知道。”
绣棠低着头,轻声说道:“关于世子,我不知道的一向很多。”
“那你知道哪些?”
“你恨的人不止是皇帝。”
戚云崖握住她的手腕,态度算得上从容,绣棠触到他光滑的手掌,抬眼与他对视。
习武之人手上怎么会没有茧呢。
绣棠想起曾听过的奇闻轶事,江湖上训练杀手时,会用刀剔去他们手上的痕迹,削掉的茧和化腐生肌的药粉掺在一起,重新将手掌包裹住,可恢复如新。
绣棠遇到过许多形形色色的人,从未遇见过一个像戚云崖这样心狠的人。他会毁灭自己,同样不吝于毁灭别人。
戚云崖一阵静默,将女人纤细的手腕握得更紧:“阿棠,还有什么要对我说吗?”
没有点灯的房间里,也没有入窗的月色,他的呼吸声浮在空中,充斥在绣棠耳边。
她的声音很轻,又如千钧重:“驱狼吞虎,如何杀狼?”
起初绣棠并不明白,后来她才明白,戚云崖在驱使靖侯的怒火,驱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