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皇上下旨命苏文惜于除夕前返回朝廷,而如今已经是二月初,距离归程也没有多少时日,这一回宫她成了大红人,恐怕是没有那么轻易好再下调到地方了,于是苏文惜想,趁着眼下还有几天的功夫,再去谢府看看,谢清徽有没有好转。
只是还未到谢府,就有小厮前来送了一封信过来,苏文惜将信展开一看,落款人是谢清徽,字如其人,一样的萧萧肃肃,而信上的内容则是明日花灯会,下午酉时在南陵河紫渡桥相见。
苏文惜翻来覆去看了一下,信笺上还有谢家的家徽印章,确实是谢清徽写的,不可能出自别人。
既然如此,苏文惜便回信一封送了过去,欣然应约。
说来也好笑,织造署与谢府其实不算远,但二人还要这般书信往来,跟隔着一段山长水阔似的。
花灯节是除夕夜前的一次民间活动,那时年味已浓,家家团圆,共贺今朝。
出于情理,苏文惜还以为萧令辞会邀请她一起去赴佳节,只是这几日,萧令辞经常找不到人影,百里温也支支吾吾顾左右而言他,以为萧令辞又有了什么重要计划的苏文惜便也不去打扰了,虽然心底还是会有些失落。
花灯节那天,苏文惜给百里温留了一句自己去花灯会后,就赶赴到与谢清徽约定的地点。
此刻已经长河渐起,晓星挂在遥遥天边,素娥也冉冉洒落清晖,而在这清风明月下,苏文惜看到紫渡桥上,立着一抹飘若惊鸿的青色身影。
是谢清徽,只是几日未见,苏文惜却从他杨柳依依下的几分身影里,看出些许萧索寂寥。
如被针刺般,苏文惜心神细微一痛,明明二人已经相聚,为何谢清徽总是郁郁寡欢的样子?她想不通,便轻手轻脚走上前去,拍了拍他的肩膀,想着吓一吓谢清徽。
只是很明显失败了,谢清徽收敛底色,侧目看过来,没有半点惊讶,眉目里满是柔和的笑意,像清晖月影,皎皎绝伦,他拿出一对东西,将其中一个递给了苏文惜,解释道:
“你小时候爱极了辛夷木兰,只是苦于无法保存长久,我前段时间得知了可以花期永驻的法子,做了一对花铃,其中一个送与你。”
苏文惜接过一看,木兰做的外衣里穿了跟琥珀石的花心,外表看上去和铃铛一样,而且颜色还鲜妍极了,确实很好看,思及往事她有些恍惚,仿佛那些自己偷偷夹在书里的木兰花瓣还历历在目,她不禁感慨:
“真好看,小时候我就爱在你书里夹花瓣,现在想想,你的那些书应该都被虫子盯上了吧?”
谢清徽失笑:“书也损坏了,花瓣也被啃了,若是早知如此,你还会在里面夹花瓣吗?”
“早知如此,我也不悔当初,若我不去夹上花瓣,那辛夷木兰又如何能在你们二人的回忆里长存?”
苏文惜温柔地笑着,眉眼弯弯,看得谢清徽一阵恍惚。
哪怕早知如此,也不悔当初……吗?
“好了别傻站着了,伯棠哥哥倒是快带我去花灯节逛逛啊。”
“好,”谢清徽柔声应下。
花灯节顾名思义,花灯才是重头戏,无论是手里拿的还是河流上漂浮着的,都是一盏盏寄托了情怀的明灯,照得夜色也亮如白昼。
来到一处摊贩前,谢清徽询问苏文惜:
“喜欢哪盏花灯?”
眼前的品类琳琅满目,样式从兔子、莲花,到狐狸应有尽有,其中为了吸引视线还搞出不少新奇花样,苏文惜看了一圈,最后买了两个最为畅销的莲花灯,其中一盏递给了谢清徽。
“我猜你和我一样,都喜欢莲花的。”
谢清徽接过,语气有些嗔怪:“我可是将你的喜好记得一清二楚,怎么连我是不是喜欢莲花灯都需要猜了。”
苏文惜有些失笑,之前的谢清徽拒人千里之外,如今这般亲昵姿态实在令她别开生面,仿佛回到儿时,于是便拽着谢清徽的衣袖,语气有些求饶:“我这不是怕,这么多年不见,你以前喜欢的,也许现在就不喜欢了呢?”
“不会,当初喜欢的,我现在也喜欢。”
似乎意有所指,但苏文惜不疑有他。
提着莲花灯,行走在飞盖相从的街道上,谢清徽试探地问:“这些年你在宫中,生活得如何?”
提及宫廷生活,苏文惜双眸发亮,她语气欢欣:“挺好的,我有了自己的成就,结识了很多的朋友。”
“那……”谢清徽语气自然,“可有遇到中意的人?”
中意的人……上一世是萧郁均,却惨败而终,这一世,历经种种生死浩劫,苏文惜想坚定地选择一次萧令辞。
而她一向将谢清徽视作至亲之人,便也不欲隐瞒,有些不好意思地微微点头,道:
“目前,有一个……”
“哦?”虽是语调含笑,谢清徽眼眸却一瞬间黯淡下去,他强忍着心底撕裂般的疼痛,装作坦然地询问:“是哪位